司徒兰似乎还没有从这个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站起来就抱住了面前的姑娘,那样高兴的神情溢于言表,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
“糯糯……”
被呼唤的人忍不住有些心酸,仍旧回应道:“是,我还活着,我们都活着呢。”
那个连活下来都成了一种奢望的年代,再次相见是那样的难能可贵,都是经历过一场宫变的人了,很多事情也都看穿了,林糯仿佛一瞬间长大了许多岁,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灵气了。
说起来,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林糯颇有些自嘲的想着,说出去还倍儿有面子呢。
司徒兰上下看了看她,确定她安全无事之后,很快问道:“珠柚呢……陶优姑姑呢,她们还好吗?”
林糯道:“宫里头翻了天,可终究也是没有伤及性命的,也不知道那华昌王是听了谁的劝,将许多不愿意留下的宫人都放了出去,剩下的仍旧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去处,她们二人,一个去了尚食局,一个被分到了新的宫殿,以后也不知道是侍奉哪个主子呢。”
“慕将军之前见过我一面,对我也还算有些印象,宫变当日就将我一同带了出来,只不过一直没让我们见面罢了。”说到这里,林糯一时间还有些唏嘘,“阿兰姐姐你真是好命,遇到一个能护着你的人,说起来,宫里头先帝的那些妃子,哎……”
猜也能够猜到大概,司徒兰也没有再问下去了,只在心中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世事一向无常,谁也救不了谁。
林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道:“哎呀对了,阿兰姐姐你还记得那个害过你的太子妃吗?”
“记得,怎么了。”司徒兰抬起眼皮,一时有些心慌。
“你还不知道吧!这事啊,市井街坊可都传开了呢。”林糯又化身为叽叽喳喳的话唠少女,很是兴奋地跟她讲道,“太子妃原先就是华昌王的人,为了当内线才嫁给了太子,现在王爷大事已成,却不愿意承认她的名分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司徒兰不咸不淡道:“因为她怀孕了。”
林糯用一脸“你干嘛要抢我的台词”的表情看着她,接着道:“因为她怀孕了呀!王爷是什么人,那占有欲,那丧心病狂的程度,眼皮里哪里容得下一粒沙子?孩子是谁的,谁也不知道,可华昌王偏偏就认为她已经是不干净的人了。当即就问她,你是愿意牢底坐穿啊,还是去妓|院了却残生?”
林糯双手一摊,配合着动作道:“于是她选择了后者。”
司徒兰一愣,道:“她不是还怀着他的孩子吗?”
她心中明明白白的知道那孩子是华昌王的,所以更是觉得惊讶,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沈兼也实在有些过分了。
“对呀!所以说那华昌王他根本就不是个人!他就是个疯子!”由于太过愤怒,林糯的面目表情显得十分的狰狞,“让疯子当皇帝,还不如傻子呢!反正我觉得大周迟早要垮!”
司徒兰道:“那太傅呢,他不是还没倒台吗?怎么不管管自己女儿。”
“那华昌王可在上头看着呢,他敢吗?还要不要自己的老命了?私下花钱打点打点,不让她接客。一个弃妇之身,在那种地方窝着过日子也就不错了。可怜太傅一生高风亮节,名声都毁在了这个女儿的手上。”林糯很是神气地抬起头,“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当初不长眼睛跟着坏人办事的。”
司徒兰没有继续说话了,没有同情,也没有落井下石,她的表情很是平淡,似乎只是在听着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司徒兰忽然问道:“你能随意进出将军府吗?”
林糯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可以的,将军关着你,是怕你逃走。我不过一个影响不了大局的丫鬟罢了,没必要禁足的。”
司徒兰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的曙光,连忙道:“你能自由进出是再好不过,帮我看看我爹、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我就指望着你了。至于太子那边,我会尽量跟慕子川套话的,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事情。”
“没问题!”林糯灿然一笑,拍马屁似的保证道,“阿兰姐姐的爹就是我的爹,阿兰姐姐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阿兰姐姐的太子……呃,还是姐姐的太子……”
司徒兰笑着白了她一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末了又是一阵黯然。
她至少还有糯糯在身边。
寻儿那样傻,没了她可怎么办?
☆、祸根
祸根
这一年确实是大周时局最为复杂的一年,岭南饥荒,君主易位,叔叔杀了兄嫂,抢走了侄子的皇位。
百姓大多都在云里雾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不知道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因为百姓从来都不在乎这天下究竟是谁的主人,处于底层的人永远都是这样,哪怕身居高位的人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只要他没能影响自己庄稼的收成,都没什么可议论的。
也许华昌王真是参透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用强权和魄力压倒原来的政权,不留一丝情面,哪怕骨子里还流着同样的血液,哪怕年少时也曾并肩纵马,赋诗作画,也抵不过权力的诱惑。
更何况,他的某些措施也的确做得不错,民间胆敢有人议论他的位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尽管这样的决断更惹人怀疑,可百姓毕竟都是惜命的,得过且过也就罢了,哪有什么仁人志士去唱反调?
而今就算沈兼还没有登基,除了各郡县还有少数地方军队处于观望态度,众人都已然将他奉为了天子,广陵城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登不登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