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皇后很是懵了一懵,却又不好跟他解释个中原因,只道:“良娣没甚眼色,弹了不该弹的曲子,母后没罚她已是仁慈了。”
言罢,又叹了一口气,“你很喜欢良娣吗?”
沈寻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她好。”
皇后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更深的意思,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坦诚与茫然。
“皇儿你也真是糊涂,父皇和母后亲自为你挑选的太子妃你不要,偏偏被一个侧室迷住了心窍,清秋多好的姑娘啊,知书达理,又是个大家闺秀。司徒良娣哪里好了?做事没个分寸,不知进退的女人罢了,单从今天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听罢,沈寻一直看着母亲,想说些什么,眼中却一直犹疑不定。
过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在心中做出了某些决定,沈寻突然开口道:“是我让兰兰弹那个曲子的。”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都怪在我头上吧。
皇后很是一愣,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强忍住想要去摸他额头的冲动,明明知道他这是手法拙劣的开脱,却还是有些僵硬地问道:“皇儿还懂乐曲?谁教你的?”
那句话听不出来是欣慰还是无奈,喜得是儿子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还知道骗人了,伤心的是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说假话……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哪怕放在傻子身上也是很正确的。
刚刚才说了假话,沈寻有些慌乱地躲开了母亲注视的目光,脸上隐约还有些发红。正所谓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休无止的谎言来圆这第一个谎,他犹豫了半晌,又支支吾吾道:“别人跟我说……母后最喜欢听这个曲子,我想让母后喜欢兰兰,所以才让她弹这个的……”
这次说的谎倒有些像模像样了,皇后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有些看不清真假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使离间计,那心机也实在太深了点。
忙追问道:“你口中的‘别人’,是谁?”
已经撒了两个谎,再撒谎似乎已经没什么心里障碍了,沈寻紧张地抠了抠手指,然后不假思索道:“那个太子妃……”
这世间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本意是栽赃,却没想到那就是既定的事实,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可一切都终究还是个谜。
耳边清晰的听到那五个字,皇后很是愣了一愣。
☆、纸包不住火
“霍清秋?”
太子妃这三个字实在太有冲击力,以至于她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忍不住反问了一声。
不太可能吧,那孩子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抛开音容相貌、家世背景不谈,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以往在京中的名声也颇好,不是说是广陵城第一美人么,自己花了好几个月,在京城贵女中挑选了那么久,难道最终还是选了个心思不善的人?想到这里,她还生了些懊恼的情绪。
皇后本来有些不相信,可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番,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说实话,司徒兰弹这首忌讳的曲子也许真有可能是被人糊弄的,因为她完全没有道理故意去得罪自己,这样不但没有好处,还会让自己以后的路举步维艰,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联想到霍清秋今天颇有些怪异的所作所为,又反复将沈寻的话想了想,越来越觉得很容易串起来,沈寻一向单纯不会骗人,他的话自然是最可信的。
况且,让司徒兰失去自己的信任,这件事情只对太子妃有好处。除掉良娣的势力,她这个太子妃之位也当得更稳。
想到这里,皇后心中顿时一寒。
若不是儿子肯过来陪自己说会儿话,自己居然还真的中了圈套,认为司徒兰是故意惹恼自己,挑拨她和皇帝关系的。
那曲子有一段很尴尬的过往,她现在想起那件事情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仔细去思考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导致考虑问题不太周全了。
仔细想想,这霍清秋还真是不太高明。
毛都没长齐的小辈,敢算计到她这个老狐狸的头上?也不在宫里打听打听,她傅湘云爬到这个位子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在宫里磨成人精的宫妃们尚且斗不赢她,一个刚进宫还没站稳脚跟的小姑娘就想把自己当枪使?
呵呵呵呵笑死人了。
她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件事实:太子妃霍清秋,扑街!
这个太子妃看起来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只凭一己私利与宫妃勾心斗角也就算了,就怕她还有什么别的企图。沈寻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在他身边放这样一个毒瘤,实在是有些不敢想象。
而那个司徒兰,待沈寻颇为真诚,又不弄虚作假,虽说这次大意中了别人的招,倒是个可造之材。若不是儿子有意无意的提了这件事,自己还真是要被蒙在鼓里了。
外面的风越吹越冷,大殿里却烧着好几盆温暖的炭火,若不是都穿着厚厚的锦袍,还以为此时正是六月伏天。四面窗子紧紧的闭合着,合阳宫的布置和摆设一如既往的奢靡华贵,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一国之母的尊贵。
大殿里坐着整个大周最为尊贵的母子,相处方式却和平常人一般,没什么太大区别。
皇后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偏过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思考了半晌,忽然很想问他一些问题,但是直接问的话又显得太过尴尬,虽说是母子关系,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