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吵吵斜着眼睛看过去,气呼呼的瞧着那张纸,又是上次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政书的第二卷,心中一个劲儿的蹿火,人家皇帝都要你的命了,你还眼巴巴的给他写什么建议书?其实宋吵吵心里也不知道他写这个是要做什么,只下意识觉得他亏大发了,为他感到不值。
昨天夜里下了雪,只上午晴了会儿,这时候窗外却又飘点清雪,那些细小的白点一掉到地上便化成了水,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
宁恪没再拿笔,却一直不说话,两个人一站一坐,空气里越来越沉默的气氛,让人从心里感到沉闷不已。
过了很久很久,见他一直不说话,宋吵吵大概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了,这个时候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忍不住开了口,“对不起……”
宁恪方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睛,有些无奈道:“我又不是在生你的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宋吵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不理人的样子很吓人的……”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办。”他低叹了一声,又淡淡的接了一句,“想不通的时候,一个人呆一呆会比较好。”
听了这话,宋吵吵才有些明白了,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太多了。每个人总会有些情绪不一样的时候,宁恪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云清风淡、温润如玉的样子,他怕把不好的情绪发在别人的身上,所以选择一个人独处着,这是属于他的方式。
她将那碗粥端了起来,也不说什么便退了出去,身后的目光微微粘了粘,便被挡在了门后。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决定永远也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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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
虽然已经不早了,空气还是极冷,宋吵吵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拽出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小桃,纳闷了好久,以前她可从来不叫自己起床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睡饱呢……”
“外头有公公来传圣旨了!还带了好多人呢!”小桃神色却是有些慌张,她平日里虽没见过这个架势,可一想着,在相府被禁足的当口上突然有圣旨下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眼下自然是慌得不得了,赶忙来喊自家小姐起床了。
宋吵吵听了这话顿时一个激灵,所有的睡意全都没了。
圣旨!
圣旨圣旨圣旨!
完了完了完了……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反悔,在不知道内容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相爷呢?”她紧张地问了一句。
“他昨夜在书房里处了一宿,这会儿已经在正厅了,都等着你过去呢。”
也顾不得天冷了,她掀开被子飞快的穿上了上袄和中裙,下床便踩在了绣花鞋上,小桃仔细地给她系好裙腰上的带子,心里犯着嘀咕,小姐急成这样,难道真的是要出事了?
随便洗漱了一番,宋吵吵拎起裙子就朝正厅的方向跑去,这才发现雪下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没有停,大雪纷飞如柳絮不绝。她匆匆忙忙地跑着,在雪地里留下了一深一浅的印子,还险些崴了脚。
刚迈了进去,才发现确实都在等自己。堂内乌压压跪了一片的人,见她来了,都露了些紧张的表情。
宁恪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并没有看她。来不及多想,宋吵吵上前站在了他的旁边,面色忐忑不安。
传旨的老太监朱韦安低头觑了她一眼,知道这就是陛下说的人了,道:“您可来了。”
“啊?”宋吵吵有些莫名其妙,没答话。
朱韦安也不在乎她答不答话,摊开圣旨便开了口:“丞相宁恪接旨。”
两人听罢便跪了下去,宋吵吵心中紧张不已,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怀宋山河大固之际,宇文氏乱党一族,大不敬宗庙社稷,谋权篡国,现废黜宇文奢皇后之位,处以宇文氏乱党一族腰斩之刑,三日后午门行刑。”
“有内务府徐柯、领侍卫内大臣丁尧峰、太常寺卿宗培、参将刘德昌,自任职以来尸位素餐,以权谋私,勾结内廷,处死刑,七日后问斩。兵部侍郎谭赢无罪释狱,仍领其职。”
“丞相宁恪,事从新主,参与谋反,念其昔日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免去死罪。削其爵,罢其官职,贬其位为庶民,府内家产尽数充入国库,着令即刻起程,钦旨。”
罢职,抄家。
一番文绉绉的话下来,宋吵吵就算听不懂也明白了大概,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她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刚刚那几句可怕的腰斩、问斩,吓得浑身都是冷汗,幸好他不会死,幸好,幸好……
宋吵吵偏过头,忍不住伸过去捏住了宁恪的右手,有些微微发抖。
从顶天坠落在地,多年经营一朝崩塌,任谁也受不住。
可宁恪听了那意料之中的处置,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唯一惊讶的却是皇帝竟然没判自己死罪。冻得冰凉的手背上忽然被温暖覆盖着,宁恪微微怔了一会儿,然后反手握住了她。
他这个淡然的反应确实让宋吵吵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倒是有些怅然,拿得起放得下,这样更好。哪怕从此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自己陪着他……
周围的下人却纷纷炸开了锅,声音虽说不上大,却也是格外激动的,这下可完了,相府倒台了,大家都没地方去了。
朱韦安看了看他们,表情有些奇怪,未待宋吵吵反应过来,又展开另一张圣旨,语气较之刚刚要轻松了些。
“上谕,宋氏吵吵柔娴成性,肃雍静美,有淑女之德,特封温仪郡主,赐郡主府,择日备礼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