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的声音很小,但一直不紧不慢,似乎那个人很累,连爬楼梯都爬不动。
崔一洞并不是爬不动楼梯的人。
那个人终于走了上来。经由着屏风,上官飞燕只看到一只翠绿的绣花鞋。
崔一洞会穿着绣花鞋吗?
上官飞燕惊呆了。
来人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衫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闲闲地在耳后挽了个发髻,衬着凝脂般雪白的颈子,眼波如春江绿水,笑吟吟地看着花满楼和上官飞燕。她并不是个绝色美人,和上官飞燕相比,年龄也更大些,但她整个人站在那里,温柔得就像一块带着体温的玉,没由来的让人感觉舒服。
上官飞燕忍不住道:“怎么会……崔一洞呢?!”
那绿衣女人浅笑一声,道:“你就这么希望来的人是个带刀的莽汉?这满楼的花香古意的,岂不是被他煞了风景?你说是不是?”
绿衣女人朝花满楼看去。
花满楼淡笑应道:“是。”
绿衣女人似被窗口的夕阳所吸引,又走出几步,突然叹道:“曾经有人写过两句诗,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何这世上,不到黄昏就没有夕阳呢。接受夕阳就必须接受黄昏,就好像接受了生命就必须接受痛苦。这人世间又有何种事不是这样的呢?”
花满楼道:“然而,有夕阳,就足以让人沉醉在黄昏里,更何况这黄昏里还有归雁,有春风,有好花……”他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又张开,道,“在下花满楼,敢问姑娘芳名。”
上官飞燕不由得撅了撅嘴,道:“……你似乎还不曾问过我的名字。”
绿衣女人似没有听见上官飞燕的牢骚,垂下眼帘,缓缓施了一礼道,“奴家原名为小玉。但女人到了这把年纪,总不好意思自称‘小’的。幸蒙主人赐名玉玲珑,但花公子唤我玉娘即可。”
花满楼道:“玉……姑娘并不老。”
玉玲珑掩口微笑,道:“我今年刚满三十二,恐怕已经是你身边那位小姑娘的两倍了。女人到了这个年纪,想不认老都不行的。”
女人总是要老的,但女人哪怕承认自己的老也从不敢把自己的年龄说与别人听。
敢把自己的年龄坦坦白白自自然然地讲出来的,花满楼只认识一个人,就是眼前的玉玲珑。
具有这样从容淡然气质的女子,总是令人另眼相看。
花满楼道:“你来到我的小楼,是有什么事吗?”
玉玲珑道:“确有急事。”
只是看她的表情,倒不像有急事,还想坐下来喝杯茶似的。
花满楼道:“何事?只要我帮得上姑娘的忙,一定尽力。”
玉玲珑道:“有人要杀我家主人,我赶着给主人报信。”
花满楼道:“你家主人是谁?”
玉玲珑道:“不知道。”
花满楼道:“那要杀他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