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有些呆不下去,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注视到高律师看她的目光,邵晖后知后觉的想起他来时两人的对话,诚恳的说,“我对‘复杂的长句子’的理解能力大概也不如以前——所以,刚才高律师跟方医生的确是寻常的熟人打招呼,而不是我不小心误入了什么高深微妙的告白现场吧?”
高铭晟不说话,沉默的看他。
失忆的邵警官?在他想象中可不是这个样子。
失忆的邵晖,比起没失忆的时候,战斗力也没下降多少嘛。
晚上照例在小酒吧聚会。
老板还记得解语,“美女,今天想讨论哪个推理作家?阿加莎?还是柯南道尔、东野圭吾?”
姜医生眼睛发亮,“对对对,去年讨论了一整晚,我就记得方医生说的《牙医谋杀案》——回去买了书想重温,依然啃不下去,果然我还是喜欢《无人生还》这种紧凑、戏剧性的节奏。”
伊文点头,“《无人生还》是真经典。”
店里放着或欢快或悠扬的舞曲,有人聊天,有人跳舞。
有人走向他们这桌,“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是邵晖。
不上课的他换了身休闲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雅痞风流,让白天惮于他威严的女学员也看直了双眼。
但是,尽管她们看直了双眼,也不敢贸然行动。
因为邵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带着女伴。
女伴容貌不算十分惊艳,眉眼间却有一股温柔开朗,像是很能照顾人的类型。
姜医生好奇的望向她。
该女子也不小气,主动介绍自己,眉眼弯弯,“你们是邵警官的同事吧?我叫汪璇,邵警官在京城住院期间,我是他的管床护士——这次来南城,伯父伯母本来不同意,于是我自告奋勇的跟过来了,其实邵警官恢复良好,不需要贴身照顾,但多少能让他们放心。”
众人无话可说。
哦,管床护士,近水楼台啊。
邵晖住院住了几个月,见不到外面世界,真要跟身边这护士日久生情,也是合理。
邵晖不是简单打招呼,却拉开椅子坐下来。
汪璇也在他旁边坐了,似乎对这桌人很感兴趣,一一打招呼。
听到解语的名字时,她眼神微微一变,却马上恢复笑意,没让太多人察觉。
老板接上刚才的话,“这是我们一年一度的‘推理俱乐部’。”
“啊,我也是推理小说迷,”汪璇似比邵晖还有兴趣,“我们可以加入吗?”
姜医生和伊文看了解语一眼,没有说话。
老板本能的说,“咦,邵警官你去年不是——”
忽然接到某人暗示,老板才想起邵晖受伤失忆的事,连忙生硬的转了个弯,“我们俱乐部的门槛也不高——只要说出一个知名推理小说的bug。”
“哇,这还叫‘门槛不高’?分明是欺负人嘛。”汪璇刚来,却并不拘谨,她推推邵晖,“这么复杂的玩法我可不会,得你这个大天才出马啦。”
姜医生心里有些不爽。
她知道邵晖失忆不是他的错,要交新女友也不是他的错,这个汪璇也没什么不好……但,她就是替解语不爽。
既然不好怪邵晖,这份不爽只能让她迁怒于汪璇这个“外来者”,瞬间对她各种看不顺眼:声音太高太尖,装傻白甜套近乎,也不问问这桌人是否真的欢迎他们加入。还有,从护士身份一下子变成邵晖的女伴陪同来南城,想必绝非表面上那么天真无害,说不定早就把邵晖受伤前后的事都打听清楚了,天知道她对解语怀着什么心思……
也许是躺枪,但联想到去年的徐俏事件,姜医生无法对汪璇放松警惕。
包括汪璇那句话,听在她耳中,也成了心机婊证据——不就是装蠢卖傻,好满足邵晖的大男子主义么。
邵晖沉思一下,也看不出对汪璇的恭维是否受用,“对了,刚刚听你们提到《牙医谋杀案》,我想起来,里面关于牙龈注射的诡计似乎不太科学——”
姜医生和伊文面面相觑,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闷头喝酒。
“……根据专业常识推测,凶手假扮牙医,对下一个病人进行的,应该是下牙槽神经阻滞麻醉,这需要极高技术水平和操作能力,就算经过长期学习、甚至执业多年的医生亦有可能失手,而小说里并没提到凶手之前有过此类训练,却能第一次当牙医就上手,不偏不倚把混有肾上腺素的普鲁卡因注射进血管而非神经管,还能控制病人的反应为迟发型,足够他安然无恙离开牙医诊所,创造了完美不在场证据,等回到家中再发作,一命呜呼,不得不说,这其中存在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巧合……”
老板离开这桌去招呼新客人,邵晖说完,见姜医生和伊文在划拳,于是转向解语,“方医生,你来当裁判吧——你觉得,这考核是否算通过?”
汪璇笑着捶了邵晖一下,双眼发亮的嗔道,“你真是天才!小说我也看过,怎么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呢?牙龈麻醉居然有这么多门道啊?听的我一愣一愣的,还分一二三,这下是不是连我的份也过了?我抱个大腿行不行啊,天才?”
看着她花枝乱颤的样子,姜医生心中的恶感加重,停止了和伊文的假装划拳,看向解语。
——邵晖刚才分析的小说bug,几乎完全复述了去年解语的话。
解语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是失忆了吗?不是完全忘记跟她有关的一切了吗?不是……都交了新女友吗?
怎么偏偏是这段分析,被他一字不漏的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