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很惆怅。
望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傻笑了一番。
“哐当”一声,颜小苦忙回过头一看,几个大粗的狱卒开了牢门。直接走进来拖她,双手被人狠狠攥住,双脚拖在地上磨,她忽然觉得很痛,咬着嘴唇,便抬起头小声的说,“我不会跑的……你们让我好好走。”
金盘手中托着一副铁链路过,腰上还挂着她昨天送的香囊。他不经意看了一眼颜小苦,便急急对着两人道:“你们轻点……”也许是表情太惹人怜,两人都减轻了手中的力道,半拖半推的带到了牢房的尽头。
“府尹大人,人带到!”一人道。
前方端坐一位中年人,相貌平常,微带臃肿。带着打量的目光扫视着颜小苦:“本来这种小案子是不必本官过问的,但是谋杀皇亲国戚,这可是要上报天子的大罪啊!”
在他说话的当口,颜小苦的手被反绑起来。她也没抗拒,识相的没有动。只委屈的道:“我没有谋杀高元婷,她真是自己上吊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又在不打自招。”府尹大人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不认识,你如何知晓先太子妃的名讳?”
“……”颜小苦决定保持沉默,不再继续这个问题。安静等待高堪的援救。
“默认了?”府尹大人盖棺定论,直接吩咐下去,“那就没问题了,不必拖了,明日午时斩首吧。”
颜小苦被拖回牢房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完全没反应过来。金盘来到她门口,挠了挠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好好一姑娘,怎么就跑去杀人了呢?”
颜小苦没有说话,安静地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盘看她不说话,却依旧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个高元婷,还真是命苦啊。你不知道吧,昨日陛下归京,她丈夫陈旺不知犯了什么罪,直接给仗毙了。直接送回家,说是厚葬。就一天工夫,夫妻两人都死了……哎。”
惊天霹雳!颜小苦蓦地抬起头,满目惊恐:“阿旺……死……死了……?”
金盘一愣,挠了挠头,持肯定的口气回答:“啊。”
“我错了……”颜小苦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都是我害的……我不该到处跑的……他是因为……因为我才死的……”她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顺着鼻梁一行行留下来,“都是我害的!我不该乱跑不该乱跑的……”
金盘见她这个样子。倒慌张起来,把袖子伸进去,隔着牢房的木栅给她擦眼泪,“你莫哭啊。要清醒,你杀的是女的不是男的……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做坏事了。”
颜小苦一把拍掉他的袖子。金盘吓得收回来,疑惑的看着她,伸手挠了挠头。
“我不会死。”颜小苦瞪他一眼,眼泪还往外涌着,嘴边的字说的清清楚楚,“金盘,我想吃一次高府里那位迦城老婆婆做的的烧饼,你给我弄来好不好?”
金盘连连点头,心想这也许是她最后的遗愿了,他一定要办到。
突然,颜小苦把头转了过来,看着他,慌张地问:“阿旺他们死了,那高堪有没有事!他有没有事?!”
霍槿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陈肃陈观,这两人便是几日前高堪骗说顶替的人。他俩站在皇帝身后,一人拿着一根木棍,大气不敢出一句。
高堪掀摆跪下,目光沉静。
“拐带帝妃,欺君之罪,是死罪。”霍槿凉飘飘一句,高堪身形未动,一句话没说。
“念在你是高氏嫡子,且朕还有用的上你的地方。”霍槿朝左右示意。陈肃陈观咬着牙,不忍的站到高堪身边,抖着说了一句:“大人……得罪了。”
棍子一下下落在他身上,高堪没练过武,自然也没有内力。饶是自己身体好,也抵不过板子的狠劲。皇帝在场,陈肃陈观下手不敢轻,只觉得钻心的痛。恍惚间,他有些释然。能受过一次她受过的罪,倒也不错。
“颜小苦……乃我所聘之女,且确确实实拜了天地,何来帝妃一说?”长痛在身,咬字却十分清楚而吃力。
霍槿厌恶的走上前,高堪只看到一双赤黑色龙纹高靴。
“楼缓,是朕的皇后。”
陈肃陈观不敢怠慢,依旧用力打着板子,手颤抖的要出汗。一下又一下,板子下的男人闷哼一声,忍着剧痛轻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霍槿一言不发的站着,他不曾停下言语,依旧轻声细语,断断续续:“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恍惚间,霍槿看到楼缓模糊的身影,一声不吭的挨着板子,随后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整个视线,目光哀怨又陌生,一瞬间耀眼的剧痛。视线对上地上的高堪,许久许久,缓缓道:“停了吧。”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高堪坐在梨花木椅上被人抬着,走进了那个离别一年的高府。仿佛从未来过,却一直不曾离开。他虚弱的靠着椅子上,忽然笑了。
早料到会回来的。
不可能真的离开的。
日光柔和,傍晚的太阳隐在松树后,清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光线昏暗与金黄,显得整座府邸雄浑壮丽。抬椅的人稳稳当当,高堪轻轻咳嗽了几声。
高府大门恢弘敞开,一盛装女子跪在地上,长发铺散,别样的风情与柔美。
那一瞬,他以为是颜小苦在等他。
唇边惊喜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扩散开,只听得一声柔柔媚媚的唤声:“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