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遗憾了。”从脸色上来看,威廉爵士是真的觉得遗憾了,“宾利先生是一位现成的非常好的舞伴。我敢说,朗伯恩没有小姐不对宾利先生交口称赞的,宾利先生突然离开朗伯恩的时候,大家可都十分想你,一直希望你什么时候能再回去。”
“我也十分想念朗伯恩的生活,内瑟菲尔德也是个好地方,我去的话一定再去那里。”
“那么如果宾利先生能赶上接下来的几周的话,或许还能赶上玛利亚的婚事。”
“是吗?那我就非去不可了。”宾利就是个容易受人影响的人,被威廉爵士一邀请,嘴上立刻就答应下来了,不仅如此,一向活泼的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朋友,“达西,你要去吗?”
“宾利先生,你这样可就太难为达西先生了。”达西还没回答,我就插了嘴。达西不明白我这样做的意义,皱眉看了我一眼。
“卢卡斯小姐,这话怎么说?”宾利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我的意思是,为了你这位朋友着想,你还是不要去邀请他为好。”我瞟了一眼达西,带着嘲讽又好笑的口气道,“众所周知,达西先生眼光很高,连宫廷舞会都毫不在意,对乡村舞会这些娱乐大众的事自然更加兴趣缺缺,加上他对舞伴的要求也相当高——别忘了在上次朗伯恩的舞会上,他可过得并不愉快哩。但你又是他中意的好朋友,为了不扰你的兴致,他总是乐于接受你的邀请的,既然接受了你的邀请,他就又得逼迫自己接近一些庸脂俗粉,而他生性高傲,不愿意将就,只能在舞池边上闲逛,还要遭夫人小姐们的痛恨了……达西先生,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我抒发完了自己的感想,完全站在达西的角度上为他考虑了整个经过,又把皮球推给了达西。
“这样说来,确实是我有欠考虑了。”宾利沉吟道。他把我的话当了真,看着达西,露出歉意来,“达西,你大可不必为了我闹得自己不高兴,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不,宾利,你明白我向来是有主见的人,是否参加舞会我总是自己做出决定,并没有迁就你的意思。”达西安慰着自己的朋友,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卢卡斯小姐,看来你很了解我。”
“达西先生是一个很有性格的人,和他在一起待上一会儿,不用一个钟头,也大概能了解一点他独特的高雅品质了。我想大家和我的看法一定差不多。是吧,爸爸?”
“啊,达西先生确实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威廉爵士没想到我会征求他的意见,惊出了一声冷汗挤出了一句万能膏药般的奉承话。这并不能怪她,因为听玛利亚讲起来,直到现在朗伯恩也听不到这位达西先生的什么好话。
“所以达西先生根本用不着谦虚什么的……啊拉,刚才说到什么了?你没有迁就宾利?我一直以为你很看重朋友的建议,原来朋友在达西先生那里并没有很大的分量。这我倒是真没有料到……看来我对达西先生的了解也只是浅层次的,”我摸着下巴,“倒也是,作为彭伯利庄园的高贵公子,确实要保持和身份相符合的举止行为。”
我确实在不遗余力地找达西的茬。想让一个人不好过其实很容易,特别是这个人有很多小尾巴可以抓的时候。
因为我尽量把话说得体面,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我话里的讽刺意味。
除了达西,他的脸一直在渐渐转黑。因为聊上三句,我就能把话题转移到打压他的地方。
所以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卢卡斯小姐,你似乎不喜欢我?”
我做出一副惊奇的表情,脱口道:“达西先生,你怎么舍得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高贵有修养的绅士,逢人便要向他称道几句,怎么会不敬慕你?”我压低了声音,吃吃地笑了声,“……难道,你又改变主意愿意让我喜欢你了?”
我的话说的有些模糊。但达西自然是知道我指的是前几天罗辛斯门口我们的对话。
“这你想都不用想!”达西有些被激怒了,强硬地开口,却没注意时下的气氛。
“达西,从卢卡斯小姐的话上看,她一直是个礼貌得体的小姐,我不明白她什么地方惹恼了你。”凯瑟琳夫人对达西的突然发怒莫名其妙,听得云里雾里。她虽然不太看得起我,但我毕竟是克斯特伯爵的养女;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婚姻上,我比德布尔小姐没有竞争力得多,是个完完全全的弱者——女人们对比自己丑的女人们,总要多维护一些,以显示她们对同类的爱护。凯瑟琳夫人可完全不担心我和达西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她至少了解她这个外甥最基本的眼光。
“凯瑟琳夫人,谢谢你的夸赞。但是在有一点上我是极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长得太坏,总是不知不觉间就给人坏印象……”我低眉顺眼,幽怨地叹息道。
“但这和你的外貌没有任何关系。我认为真正高尚的人是不会过分在意这一点的,譬如我就从来不会因为这一点而看不起什么人。我认为一个人能够穿戴得体干净,举止也符合他的身份,远比他的外貌要能说服我得多。”凯瑟琳夫人优雅地仰了仰她高贵的长脖子。
“因为您是一位真正有高贵修养的夫人。”我眼睛一闭,扯了句奉承话。
凯瑟琳夫人非常受用。
但是达西又阴阳怪气地瞥了我一眼。大概是因为我影射他没有“真正有高贵修养”吧。
看着他憋着怒气的样子,我心里得意地哼了个小曲儿,转头道:“达西小姐,不知道能否有幸听你为我们弹奏一些美妙的音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