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分小姐会如你所说,为了表现自己的矜持而这样做,但我想,她们大部分都不会去捉弄一位认真的绅士。我觉得,像你这样一位绅士,要是有人拒绝你的话,一定是这位小姐的损失。”
我这样其实只是出于同情,不过柯林斯的自我感觉显然很良好。
他立即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一向也这么认为。我离开亨斯福德郡的前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有幸和凯瑟琳夫人一起玩牌,她老人家认为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作为一个牧师,应该找个好对象。为了这位贵妇人,我必须找一位有身份的小姐,而为了我自己,我则必须找个会过日子的能干的小姐,能够细水长流地过日子。……依着法律,我能继承贝内特先生的遗产,为了补偿这些不幸的小姐们,我原想补偿她们,可惜在这几天的了解中,我发现她们尽管体态美好,容貌娇艳,但是没有一个是能做事的,这一点使我犹豫。作为一个牧师,我的妻子应该作为教区女人们的榜样。”
柯林斯说得头头是道,但我不由得偷笑。因为他隐瞒了自己被伊利莎白拒绝的事实,有些自欺欺人。他可不知道,这些事情过不了一天,就会在朗伯恩传的沸沸扬扬。我也不想揭穿他,大概还受着自己内心懊悔和无力感的支配。
柯林斯先生请我和他走一走,我答应了下来,陪他在林子里逛了一圈,随意地聊了些话。更多的时候是他说,我听。可能是当牧师当久了,他已经练成了唐三藏的本事。若是多设置一个暂停键,我想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听力录音机。
他说的多半是他在亨斯福德的那位女恩主凯瑟琳?德布尔夫人的事儿,她们家的壁炉和壁炉周围的装饰,女管家的房间,德布尔小姐的房间高雅的摆设,……这些东西他津津乐道;对此我虽然没有共鸣,但是这一篇很好的赋文我不介意多听几遍,以便日后派上用场。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我因为不再干家务,今天又放了自己一天假,自然可以优哉游哉。
艾琳娜正在屋子外面看书。她实在是和贝内特家的玛丽很像,不过她倒没有特别地以讨别人喜欢或者卖弄才艺为目的,说实话,她比较沉默,向来不太和别人讨论自己的看法。但是谁都看得出,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我和艾琳娜一起看那本书,逼迫自己读了几行就撑不下去了——我宁可继续去生炉子。
在英语这方面,我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但是考虑到为自己打算过的事,我又叹了口气,继续折回来询问艾琳娜各个词和句子的含义,句子中包含的思想和语法。
她很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这时候,玛利亚和特丽莎在对面推推搡搡地说着话,眼睛瞟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但是没人敢先站出来。
我猜测特丽莎会站出来,因为她向来比温和沉静、中规中矩的玛丽脾气来的要直率些。
“夏洛特,能找你说说话吗?我和玛利亚有些事情想要问你!”特丽莎果然按捺不住了。但是我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相反,还有些埋怨我的意思。
我走到特丽莎跟前。
“玛利亚,你自己和她说。”特丽莎推推玛利亚。
玛利亚脸色不太好看,比起平时还有些苍白,她受了惊吓,摇摇头,道;“特丽莎,你就是不听我的话,这件事情跟夏洛特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特丽莎道,看了我一眼,“老实告诉你,镇里的那个律师,劳尔先生和玛利亚关系很不错,还一度考虑过婚事。但是就在刚刚,劳尔先生却态度冷淡地拒绝了玛利亚的拜访。我不得不怀疑这和你拒绝宾利有关系。你拒绝宾利,所有人都以为卢卡斯家的姑娘长得不讨人喜欢,眼界还高的吓人……”
“特丽莎,这不关夏洛特的事,你应该知道金小姐无论在哪方面都比我来的出众,而且,她还有一万镑的财产哩。”玛利亚为我辩解道,但她一双失神的眼睛显示了她现在的悲伤。
听她俩一说,我才明白过来我的妹妹们也在谈婚说爱的年纪,她们比起平常的姑娘家也不年轻了。镇上的劳尔先生我见到过,无非是个普通到路人甲的男人,据贝内特太太那么爱夸大的人说起来也只是得到一个“马马虎虎”的评价,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还能不屑一顾地抛弃卢卡斯爵士家的小姐。因为卢卡斯家以生意起家,家产却不会比世代的乡绅贝内特家多,生养的孩子也多,特别是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得到过多的嫁妆。
而对于一个普通男人来说,女方的嫁妆不仅显示了自己的身份,也可以让自己少奋斗几年。遇到家财多的小姐示好,而手头上又是棵小白菜,自然是该重新考虑婚事问题的。
听玛利亚一说,我就知道这事儿确实跟我没关系。但是特丽莎却怒气冲冲,她认定了这件事有我的过错:
“夏洛特,你是我们的姐姐,做事也该多考虑考虑。宾利先生有什么不好呢?知道宾利先生要追求你,爸爸妈妈,我和玛利亚,还有小艾琳娜都为你高兴——但是,但是你呢?我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因为你不爱宾利先生所以拒绝他吗?夏洛特,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你若是还抱着爱情那种幻想,打定主意不想嫁,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玛利亚二十四岁了,长得不好看也没有什么嫁妆,需要找个人来依托她的后半生,而我,也没有比她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