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站在通往观众席的梯入口处,一边的阳光照得他一半的身体发亮,另一半身体却隐没在黑暗的阴影里。他的嘴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本大爷以为你不会来的。”他道,头略微转向梯下的阴影处。
“我是来看望你的假发君的。”阴影处传来悦耳的女声,似乎笑语盈盈。然而若是仔细辨认,便可发现黑暗里的她,脸上毫无表情。
迹部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脸色不华丽得变了变,突然感觉自己的头顶像是千斤重。
因为比赛输给了龙马,所以他遵循和龙马先前的赌约,将一头华丽的标志性“猴子山大王”头发剃掉了。
现在戴在他头上的,据说是一种叫做假发的,听上去给人不华丽感觉的东西。
“……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迹部大爷一向不善于和女人舌战。于是又使出了杀伤力为零的“绝招”。
“我比你的假发稍微华丽一点。”
“本大爷戴的,就算是假发也同样华丽。”迹部阴沉着脸。
“哟,终于承认是假发了。”阴影里的女孩子脸上终于露出难得的笑意,两颗亮白的小虎牙闪了迹部的眼睛。
“空华,你这个……”正准备说出这句话的迹部突然发觉自己的词汇有些贫乏,只好咽了下去。急于转换话题的他向场上望了望,而后挑了挑眉对对清光道:
“怎么解释那个女人?”
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是一个外表十分柔和温顺的女孩子,在看台的另一边,坐在轮椅上。
她的脸上是十分喜悦的笑容,眼里闪着晶亮亮的光芒,让人不可逼视。
“什么解释?”清光不以为意,反问道。
“本大爷曾经以为你是真的对手塚有意。”直到她和他打赌,说如果手塚输了她就和手塚分手。如果真的喜欢,对待感情便不会这么随便,但在迹部的印象中,清光并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
“有又如何?世界上多的是一厢情愿的人,譬如单恋迹部你的,恐怕你数都数不过来。哪怕是两情相悦最终没有结果的,也多了去了。”清光依靠在墙上,转过脸看迹部,脸上带着像是自嘲或是无奈的笑意。
迹部大概从来不知道千叶更纱这些人的存在,也不知道隐藏在她们心里的感情。
大概有资本被爱的人,总可以这样仗着别人的爱肆意妄为。
“你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迹部道。
阳子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从小就是非常要强的人。哪怕是在神隐归来的阳子身上,这一点还是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还更加强烈,就像一把锋利的剑,能直指他人的要害。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
清光轻笑着回答。
强自取柱,柔自取束。迹部懂得她的好强,却不知道,她像剑一样锋利,也像剑一样极端,不放弃,便可一生永不放弃,而一旦选择放弃,便是决绝至心死。
“那么,我走了,假发君。”清光最后瞟了赛场里的某个人一眼。
他恰好在笑,她从未见过他那样微笑。大约这就是他所喜爱的东西——网球的魅力。
大概是因为有“冰山”的殊荣,所以这“破冰”的一笑被队友打趣了,他便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明明是少年却想着故作老成,倒令人不由得想笑。
尽管如此,这张难得的笑脸已经被“阴险”到镜片会发光的队友用摄像头录下来了。
听英南说,据说他是因为当上了网球部部长以后,因为要震慑住一干队员,所以才变得一张面瘫脸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人还蛮可爱的。
迹部看了她一眼。她上了几级台阶,正遇到日光。此刻的她脸庞呈现出一种柔和的光。不同于蛮不讲理的萝莉或是孤独自闭患者,似乎是透着一种成熟的安定。
也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记忆里的阳子又被刷新了一次。
那个小时候常常赖着他的凡人的拖油瓶,已经不知何处去寻找了。
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无聊的感伤,迹部自嘲地抚了抚太阳穴,并没有看清光,只提醒了一句:
“由于你的‘执迷不悟’,你妈妈已经介入你的演艺事业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最好小心。”
算是最后的,对“拖油瓶”的忠告。
“……是吗?”清光正要迈步的脚停在原处,眼神里露出些沉思与悲伤,却只随声应道,“我明白了。谢谢。”
和迹部道别,正准备离开,清光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疑惑的问候。
“清光?”
之后,仿佛是确认了似的,这声音的主人很高兴地大喊了一声:“清光!!”
清光刚回过头,一个未名黑影已经忙不迭地投入了她的怀中,使劲蹭着她的胸口。
清光眉头一皱,当机立断,一丈将来人拍倒在一边墙上。
“……樱姬?”
清光这才看出来人的真面目,赫然是穿着冰帝校服的许斐樱姬。
自从上次在《好想告诉你》合作过以后,似乎就没有再见过她。而那时的她一直维持着她的“官方表情”,对她表现得十分冷淡。
所以樱姬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清光一跳。她抬眼望去,看到略高出站着的黑川时江。
“手手手!把手给我!”樱姬表现得很着急,像弹簧一样从墙上跳起就扑过来找清光的手,还没等清光反应过来,她就发觉自己的手上已经多了几滴水。
下雨了?她习惯性地抬头,只看到头顶上方蓝黑色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