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6岁的少女的誓言,我应该相信吗?”松岛泽悠悠然地回答。他确实是没必要相信的。
“不过,这一次,我倒不介意玩个小游戏,如果——你能答应我几个条件的话。”但是他却稍微有了点兴趣。对眼前的这个少女,和隐藏在她身上的可能性。
“我答应。”没有询问是什么条件,清光已一口答应下来。
“很好。”松岛泽抚摩着手中的钢笔。
他的眼眶狭长,末端漾着桃花,笑得像只狐狸。
床头翻开的漫画书,是绿川幸子的作品《夏目友人帐》。
这是最新的单行本,一只茶杯枕在上面,整本书固定在末页的作者后记上。
“这或许是我最长的后记的。
从7岁开始,我不停地做梦。
第一次的梦,其中的经历到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它的路线是清晰的一个人经历的一生。
梦非常长。
只不过梦中我死的时候,现实里却醒了过来。不过是早上7点。
梦太真实,7岁的我在第一场梦里就已经长大了。
之后每隔几天就会做这样的梦,真实到每次我都以为这是现实,直到我睁开眼,看见自己柔嫩短小的四肢,红润的小孩子的脸,而非鹤发鸡皮。
这样的梦太恐怖,在开始的半年里,我失眠,有了精神分裂的前兆。庄周梦蝶的故事,我有了深刻的感触。
然而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无限的。一年以后,我就开始适应这种特殊的梦境。
除了真实得令人恐惧之外,我的梦和寻常人的梦相似。
梦中的人总是是我却又不完全是我,仿佛是我和另外一个人的合体。
那以后,我开始记下自己的梦。
我成了一个孤僻的难以沟通的人。
两年多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生活在幕府末期,是个武士家庭的女儿,名为阿灯,有一个未婚夫。
后来他被幕府的人杀害,而“我”投身到了倒幕派。“我”的表面身份是一家艺馆中的歌伎。
几年后,一个沉默的女孩子进了艺馆,成了“我”的侍女。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身上藏着很大的秘密。但是正如我所说的,梦中的“我”不仅仅是我,我仿佛是和另外一个人(这个躯体原来生活的那个人)共同和谐安定地相处在一具躯体里的,我的各种感官能力都受到削弱,连我的思想都混杂了这个躯体原先的思想。
“我”和她在一起生活得非常快乐,快乐到令我忘记了她的异常。
乱世里,“我”们相互微笑,是彼此的支柱。
后来,如意料之中的,“我”知道她是新撰组潜入的忍者。
那时候她的刀却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我”的身体里。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恐惧死亡了,大概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反倒感到一种解脱。
只是那一刻“我”放不下她,她的小脸呆滞,没有感情,然而眼中那份悲哀凉薄甚之色戳痛了我的心。
决绝,绝望,歇斯底里,沉沦,堕落。我想到了这样的字眼。
“逃走,从这个世界……”我对她这样说。
后来才想起来,能逃掉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