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它确实很坚强。”摔习惯了呗。清光喝了口茶,余光瞄了眼阿虎。
阿虎非常识趣地蹭着她的脚,一副忠犬模样。
手塚妈妈大概没有注意到,自从阿虎到家以后,附近三里之内的家狗野狗都不敢出来乱逛了。
和手塚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水野奈奈的电话突然到了。
今天电视台有一个《新撰组》主要演员的访谈会。
清光起身告辞,拍了拍阿虎的脑袋,却并没有把阿虎带走。阿虎感动得泪流满面。
“听伯母说,你要去九州治疗?”
明明没有分手,这种事情她却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听到过。
不过,现在想来,也差不多了。
“恩。”手塚的脸色稍有变化,却不足以看出他的心思。
“那么……一些事情,就等你回来再和你。”清光轻轻松了口气,回头向送她出门的手塚阿姨道了谢,走出了门。
“你是清光?”
平庸地度过又一个访谈会,突然走来一个看上去年轻苍白的单薄消瘦女子。
“你好,我是绿川幸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女子的嗓音有些沙哑,然而和整个人一样,有一种空灵的质感。
“你好,我是清光。”清光不清楚她的来意。她只听说过绿川幸子是一个很有名的漫画家。
“我看过你的《好想告诉你》——一起去喝杯咖啡怎么样?想和你聊一些事情。”
这个女人的眼神里有一种妖怪似的魅力,叫人无法拒绝邀请。
两个人坐在街头一家星巴克里,冷气打得很足,但是橘色的灯光温暖柔和。
咖啡厅里弥漫着咖啡独有的醇厚香味,黑人女歌手磁性的嗓音伴着吉他浅吟低唱。
“我看过你的作品,《好想告诉你》,还有最近《新撰组》的剧照。我非常喜欢你。”
一般人会喜欢一个不太出名的演员,大多数都是因为喜欢他演的角色,而非其人本身。
“谢谢。”绿川幸子的赞美,清光没有多放在心上。
“但是真人的你给我的感觉,有着非常伤心的过去。努力,不依赖别人,不过分亲近他人,没有安全感。想要靠近温暖的事物,却总有飞蛾扑火的恐慌感,大概是出于不信任。”绿川幸子不紧不慢地含了口咖啡,她的嗓音像春天时风中低语的叶子,明明说的都是一针见血的话,却叫人无法反驳,也不会升起恨意。相反,就像是心里的悲伤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子,找到了倾泻的地方。
“有时候故作潇洒,有时候过于偏激,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情感几乎自闭……”
一把锋利的刀,用优雅的速度,伴着轻柔的旋律,切割着一颗布满疮疤的心。
良久,绿川幸子停下,道:“我说的对吗?”
“谢谢你的分析。”清光的脸色有些发白,握着咖啡杯的时候,她的手指微微地发抖。
眼前的女人,几乎有着读心的能力。
“在想,我是不是拥有读心的能力,是吗?”绿川幸子嘴角一弯,清浅一笑。
“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绿川幸子的表情有些狡黠,像是慵懒的波斯猫,“譬如说,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有几十辈子那么长。因为见的人多了,又学过心理学,喜欢分析人的内心,所以能够通过一个人细微的举动发现他的性格。”
“……”清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认为自己是唯一孤独的那一个。”绿川幸子透过褐色的窗玻璃看向窗外,“世界上有很多人,每个人的痛苦和悲伤都是等量的,而你感觉到的悲伤的量,取决于你内心的容器。”
“看见那个拿着公文包低头走着的男人了吗?他今天被上司罢免了工作,他现在在想,如果家里的妻子和孩子不能接受他的话,他就去自杀。他的工作和家庭就是他的全部意义,也就是他的容器。”
“那么,你今天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窗外的眉脸愁苦的男人,清光的呼吸变得平静,她问道。
“我的作品要真人化,现在导演在选择角色,征询我的意见。我说,我希望你能出演主角。”绿川幸子也不打模糊眼儿,直截了当地开口。
“原因?”
“你和夏目很像,唯一的不同是——”绿川幸子道,直视清光,“你比他更绝望。”
“所以你希望我削弱这种绝望,以符合你的主人公的形象?”
清光不喜欢被人强迫。
“不,你是一个坚强到能够承受这些绝望的人,是一个哪怕自己很不幸也能守护别人的人。所以我很喜欢你。并不是大言不惭,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先读读我的作品再做决定。”
“……好的,我会考虑。”说实话,清光也很像看看,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作品展现的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恩,那你回去。”绿川幸子似乎是非常疲惫的样子,摆了摆手,她的手腕很纤细,令人疼惜。
“你不回去吗?”清光情不自禁地问出这个问题,她看出绿川幸子的状态有些不对。
“我已经回去了。”绿川幸子微笑道,“做梦是非常损耗人的精力的,所以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梦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注意三天后的x报纸……”她的鼻息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清光一个人走出门,在跨出门口的时候却想到什么,猛地一惊。
她飞快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却没有发现睡在那里的绿川幸子。
环顾整个咖啡厅,也没有见到任何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