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愆的斗法能力高,灵力运用也恰到好处,没有多余浪费,比她的处境要好很多。步随心这才发现这一路下来,自己很多时候都是由有愆保护的。他们在一起修炼三年,虽然偶尔会说说话,但他话本就不多,又常常面瘫,步随心从没想过两个人的关系算不算得上朋友。可是有愆,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朋友,不然凭他的能力,他早就可以逃出生天,他却还在这里帮她抵挡攻击。
步随心突然觉得有些泄气。当初她还一直想着,自己若是没有经历那一些破烂事,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筑基期,十个有愆她都不会放在眼里。知道有愆单灵根的资质,她一面怕被他落下加紧修炼,一面却只感叹上天不公,若是有愆的修为突飞猛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从头到尾,她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态度问题。
她一直没发现自己其实这样骄傲。大概是前世一直顺风顺水,这一世也是一开始就背负了“精英弟子”的名号,所以不容许有任何事物阻拦自己的骄傲。而一旦遇见,又只会找别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她经历过很多,50多年里,三次死里逃生,两次修为被废,却依旧修到了练气八级,有了再次筑基的可能。但她何尝没有把这当做自己的一种荣耀。是啊,她经历这么多,还是活下来了,别看她才练气八级,她经历的困难多了去了,若能再次筑基,怕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人吧。
但她却没有想过,每一次的死里逃生,她都没有经过什么激烈的斗争。被姚希汉设计的时候,她不过是阴差阳错运气极好地落进了奇怪空间,而出奇怪空间的时候,她只知道会跌损修为,并不知道要再次经受经脉碎裂修为尽毁的痛苦。唯一一次,她没有放弃洛都,没有独自逃走,其中一份心是惧怕自己拜了祭仙庙后会遭到血神的吞噬,后来只身封印血珠,也是生命受到威胁后求生的冲动使然。甚至她最后获救,也是因为体内的阳隐珠,而不是因为她自己有多出色。这一次是真的在考验她的能力了,她却只能成为别人的拖累。
她一直骄傲自负,却根本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她一直以为自己就该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她也站住了,在自己设立的最高领奖台上,信心满满,朝底下挥手,却突然发现底下空无一人,领奖台下也没有任何支撑的台柱。
是啊,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在为自己鼓掌,自鸣得意,不可一世。
步随心突然觉得倦怠。现在她要死了,还要再拉上一人垫底,这个人她没有把他当做朋友,却时时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拿他和自己作比较。她真是又全无用处,又自以为是,又小肚鸡肠的人……
想到这里,步随心只觉得万念俱灰。
雌魔风蛇还在继续释放雷电,它的身体已是血肉模糊,但根子未被伤到。
“有愆!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我挡住它!你先走吧!”步随心嘶声叫道,一股脑儿将护盾和碧玉刀祭出去,两只手急速地捏着诀。
她脸上淌下两串清澈的泪。
至少……她想发挥一点自己的作用。
那雌雄风蛇刚才一门心思对付有愆忽略了她,被她一连串地攻击打翻开去。尾巴一蹬就朝步随心扑过来,魔性激发之下攻击更为凶狠。
步随心只觉得一股邪风扑面吹来,那蛇口中的涎水似乎喷到了她的脸上。“空!”雷电打在武器和肉体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却竟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怎么回事?
步随心睁开眼。
有愆宽阔的身子挡在他的身前,手中一柄紫电剑已是裂痕斑斑。大部分的雷电被挡下来,但依旧有小部分落在他的身上,这雷电十分霸道,他的胸上已一片焦黑。幸而紫电剑护住了他的心脏,使他还残留下一口气,却也是强弩之末了。
步随心忍不住哭骂道:“喂你究竟是有多喜欢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啊!救洛煌也就算了,连我唯一一次找回点人生价值的机会你也要剥夺!圣父也没有这样的!”
骂完她突然觉得通透了很多,好像刚才的负面情绪又被压了几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上)
不过现在她面临的境地显然更加危急。
那雌魔风蛇和他们周旋良久没讨到什么便宜,灵力也有些耗尽,它不是人类修士,没有补灵丹可以用,再加上刚才一连串的扑击和雷电被有愆架住推飞开去,已皮开肉绽,一只眼睛瞎了,显然受到的打击也不轻。但它再不济,修为也摆在那里。凭步随心练气期的水平加上防困为主的术法,自然无法耐它分毫,而她还要分心去护卫昏迷的有愆。
此刻雌魔风蛇吐着信子,边恢复着体力,边等待着时机下手攻击。
一旦它的力气恢复,那么他们也没有任何胜算了。
步随心咬咬牙,再次驱动已然残破的护盾和碧玉刀,向雌魔风蛇攻去,挡住它的去路。
她看也不看,从储物袋中摸出那颗她珍如重宝的回春丹塞进有愆的嘴里,一手迅速地施了个最高的治疗术,又在有愆胸前的几大灵穴处拍击,阻止灵气的逸散。而后她一把把犀渠扔出去,打开灵兽袋,将牛哥放出,又用尽力气把有愆扔在他的背上。
牛哥仍然在吃草,身在灵兽袋还是现实世界中对他的行动没有任何影响。嘴巴嚼动的频率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牛哥毕竟有着动物的直觉。他的耳朵动了动,感觉到背上的重量,突然停下了动作。而后它的眼里泛起惊恐的色彩,底下蹄子一踏,看也看看步随心一眼,就仓皇地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只残留后头一层薄土。犀渠抓着它尾巴上的一撮毛,也跟着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