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起一尊白瓷观音,左瞧瞧右看看,对那摊主问道:“这东西,什么价?”
那摊主本来蹲在地上,听见这话抬起头来,一看顾金水,眼神上下打量,见他穿的虽然朴素可脸上有肉,便道:“兄弟,你好眼光啊,这东西可是好东西,我家祖上流传下来的。”
顾金水一听这话,乐了。
“哟,你们祖上什么来头?亲王啊?”
“嗨,什么亲王,哪里有那背景。”摊主双手插在袖子里,下巴冲故宫的方向扬了扬,“就那大清末年的时候,不是要赶走那些太监吗?那些太监就把东西都偷出宫了,我家祖上就收了,这观音像听说是珍妃宫里的呢。”
还珍妃呢。
顾金水简直要憋不住笑了。
这观音像做工粗糙,尤其是一对眉眼。
别看眉眼是细节,可观音像这种神像最在乎的就是这种细节了,这一尊观音像眉眼不对整,左边的眉毛甚至还有一道裂痕,虽然细小的除了顾金水这等行家,一般人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但是给宫里的东西,想也知道不能够用这等东西。
这玩意,顶多就是民国的。
“哟,这么个来历呢,那可真了不得。”
顾金水啧啧称奇,“那什么价啊?”
摊主立刻心头火热了,来潘家园三天了,再不开张都要吃不上饭了,“五十!”
五十?
顾金水看了看摊主,把东西一撂,转身就走了。
五十买这玩意,当他傻的啊。
被偷听的第十六天
“诶,别走啊,你说什么价啊!”
摊主立刻喊住顾金水。
顾金水回过头,爱答不理的,“我看,最多十块。”
“十块那不行,十块我亏大本了!”
摊主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顾金水乐了,心里暗道这东西收来不知道有没有一块钱呢,在这里跟他装。
“不行?”
顾金水问道。
摊主摇头,又犹豫。
他眼神在桌上扫了一圈,道:“要不我给你添个东西,你看,三十块成不成?”
顾金水眼睛一扫地摊上,嘴角撇了撇,“大哥,你这摊上乱七八糟的,我就瞅见这观音还不错,要不是我们家长辈大寿,我都不想买,三十块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算了算了。”
他转身就走,嘴里嘀咕道:“这三十块我还不如带一家老小去东来顺吃一顿,还用不着三十块这么多钱呢,得,省钱了。”
“诶,别走啊!”
摊主也是真急了,三两步上来抓住顾金水的袖子,他脸上挤出笑容,模样看上去活像是一颗皱巴巴的橘子,“这万事好商量吗?二十,二十,真的最便宜了。”
“十五!”
顾金水摇头说道。
他眼睛瞥了眼地摊上的一个小茶壶,“还有那东西给饶上,回头我岳父大寿刚好能用。”
你个缺德玩意。
给自己长辈花十五块,给自己岳父就饶上,这要是自己女婿,摊主保准拿扫把将人赶走。
他满脸笑容,“好说,好说,你可真孝顺,还惦记上你岳父了。”
“那可不,”
顾金水半拉半就地被他拉到摊子旁边,“我要不给我岳父准备点儿东西,回头我媳妇能待见我?行了,别说了,最多就十五,最多再给你两张粮票,多了我一分钱都掏不出,今儿个身上就这点儿钱了。”
摊主见他这么说,又见他掏出口袋里一沓毛票,也知道榨不出油水了,横竖自己占了老大便宜,便点头,咬牙道:“看在你这小兄弟孝顺份上,这买卖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