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方绍笑道:“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人,她死了……”
方绍奇怪,“怎么开头就死了?”
“你说你说,我不插嘴了。”
“罪有应得。”江忆道,“她死后下了地狱。在地狱里,她的身份是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她没爹没娘,和……家里的长工相依为命,父亲结下的仇人天天找她,她只能四处躲藏。”
“后来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长工。可长工一心复仇,为了复仇还曾骗过她、利用她。”
方绍听的一头雾水,许久才抓到重点,“她和长工最后怎么样了?”
江忆摇头,“不知道,你觉得呢?”
方绍毫不犹豫,“欺骗和利用并不可取,不过这个故事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方绍摸着下巴:“寡妇喜欢长工,长工喜欢她吗?”
江忆皱皱眉,没说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后面过来个路人,方绍把江忆拉到左边,站到她右边,“如果长工不喜欢她,那就带孩子离开吧。如果长工喜欢她,只要保证今后坦诚,就再给一次机会嘛。”
说到后来,他眼神越来越幽怨。你看,你都逃婚了,我还给你机会呢。
江忆双手交握,指节苍白。思考良久,她闭上眼睛。
她在做什么!
她竟在给沈千离找借口!
江忆深吸口气,睁开眼睛,“你不过是在给长工找借口。”
“怎么是给长工找借口呢?”方绍不敢苟同,音调拔高,“分明是在给寡妇找借口,继续喜欢长工的借口!”
自知
“分明是在给寡妇找继续爱长工的借口!”
方绍一脸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能听出来这个故事意有所指,但他一直把江忆当做康小郡主。
康小郡主不是寡妇没有孩子,所以他便自然而然地排除了江忆自证的可能性。
闻言,江忆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其实从话出口的那一刻起,这个故事的意义就变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重重靠在木台上,天青色的宽袍因这动作堆叠出层层叠叠的褶皱。
江忆扯起袖子看了褶皱半晌,认真地,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整理。
直到整理的一丝褶皱都没有,她放下手,勾了勾唇角。
随即笑容便凝固了。
没有弹性的棉布料,离了她的手,转而又堆做一团。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很想大声问问自己,江忆啊江忆,你怎么了?
你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听方绍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替你理清心绪了?
女人咬着唇,半勾不勾的唇角怎么看怎么带着点讽刺的意思。
方绍好奇,也靠在她旁边,肩膀轻轻蹭了下她肩膀。
“喂,想什么呢?”
江忆呢喃,“不需要。”
方绍脑袋探过去,“什么不需要?”
“没什么。”江忆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不需要,她在心里继续对自己说。
她足够了解自己,理性克制也是她,感性执拗也是她。
她确实喜欢了,现在也确实不舍。
她为喜欢上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欣喜,也为他的欺骗隐瞒愤怒。
如方绍所说,故事里少一个条件,那个条件也是她现在最想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