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世间再无十九停
藏书阁楼台，两人并肩。
南宫仆射盘膝而坐，6沉则是双脚悬在台基外边空中。
两人手边都搁着一壶酒，并非是什么陈年佳酿，而是北凉寻常百姓都能喝得起的绿蚁酒。
6沉端起酒碗，微微摇晃着酒面的浮渣，色微绿，细如蚁，价格便宜，但却是能够烫伤喉咙烧断肠的烈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6沉轻声吟诵着难得还保存在记忆里的诗句。
只有在喝起这绿蚁酒，感受着火辣的酒液在喉咙间转过时，他才会想起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南宫仆射也喜饮酒，但却喝不了绿蚁这种烈酒，不过既然答应了6沉要陪他喝酒，自然不能食言。
这位在胭脂榜被评为榜的女子转头看向6沉。
少年人白衣大袖，手端酒碗，望向远方，本该是潇洒恣意的逍遥模样，南宫仆射却从6沉眼中看到了孤独这两个字。
这种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眼前这个少年身才对。
虽然与6沉是初相识，但南宫仆射对6沉的印象，却从来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大天象境的修为，未卜先知的神奇，还有在面对毒士李义山时，仍旧能够稳坐钓鱼台的那份从容不迫。
若不是十分确定6沉就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南宫仆射几乎都要以为6沉是武当山某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返老孩童了。
6沉的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当他回过神来时，现南宫仆射目光就从来没有从他身移开过。
虽然被天下第一美人这么盯着，6沉心里还是有点小骄傲的，但时间一久，还真点毛。
6沉想了想，说道：“你莫怪我拦你顿悟刀法。”
南宫仆射摇头道：“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当时我心境不稳，已然是走火入魔了，强行顿悟没有半点成功可能，反倒会武道前程就此夭折。”
6沉笑道：“都已经修至十一停了，只剩八停便可身前无人，其实不必这般心急。”
南宫仆射好奇道：“你能看出我的刀法不难，可为何连我要修至十九停都知晓？毕竟连我自己都只是有一个模糊的雏形而已。”
6沉仰头灌了口酒，擦了擦嘴，道：“你要报仇，杀人猫韩生宣，须再一层楼，修至十二停。”
“毕竟韩生宣是有名的擅长以指玄杀天象，你要杀他，无异于与一位天象境高手拼命。”
“而余下三人，谢观应、王仙芝、拓跋菩萨，武道实力都要在韩生宣之。”
“拓跋菩萨强在体魄之利，王仙芝已是6地神仙甚至半只脚已经踏进天人，而谢观应，想来也可以视为一位地仙。”
6沉伸出手指，“你现在能使到第十一停，只差一停便可杀天象。”
“以此类推，要破开拓跋菩萨的体魄，至少要十六停。”
“谢观应走的是三教中人的路子，儒家圣人气象宏大，想要与之抗衡，还要再快，所以还要再两停。”
“十八停之后，在你身前，就真的没有6地神仙可言了。”
6沉笑了笑，“不过剩下的最后一个仇人，可是王仙芝那个老怪物，不到十九停，怕是很难杀掉。”
南宫仆射沉默无言，因为6沉所言，皆是她心中所想。
只是十九停的刀法，是南宫仆射这些年游历江湖，走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看过无数本武学秘笈，这才领悟而出。
6沉却只是与她交手一次，便尽数知晓。
难怪6沉只是读书便能读出个大天象境，这份武道悟性，世间何人能及？
南宫仆射才要说话，6沉却再次幽幽开口道：“只是一旦使出第十九停，确是能报仇雪恨不假，代价却是你也要与对手同归于尽。”
南宫仆射看向6沉，轻声道：“只要能报仇，这不算什么。”
6沉转头望向南宫仆射，见她神色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一股怒气。
“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算什么？在你心里，报仇就这么重要，哪怕为之去死你也心甘情愿？”
南宫仆射怔怔地看着6沉，少年人突如其来的火气，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6沉站起身来，看着南宫仆射，咬牙道：“既然你要死，那就随你！算我多余出手，先前就不该拦你！”
说罢，6沉直接转身离开。
南宫仆射呆呆地坐在那里，有心想要拦住6沉，可手才抬起便又放心。
她伸手捂住心口，像是某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她而去。
但同时南宫仆射又莫名地有些欢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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