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好喜欢……陛下……冠军的意志。”阎容轻喘着,道:“我常常想,我宁愿死在这样的时候。陛下不懂我的,我宁愿死掉,也不想朱颜凋落……哪怕你说我是心理的病,是。可这就是我,是烟火不是枯花。”
李瑕的汗水浸在榻上,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气。
阎容自顾自说着,道:“知道吗?如果不是陛下,臣妾在临安时已死过两次了。我的这些年华都是捡回来的,想尽情地美下去。”
李瑕搂着她,道:“朕很遗憾,纵使富有天下,也不能帮你留住年华。”
阎容笑了起来,喃喃道:“陛下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年华……”
说到这里,她眼中又有水意,支起早已无力的腰身,整理着云鬓,道:“臣妾来,臣妾想让陛下开心……”
……
建统四十年。
李瑕常常独自待在沙盘苑中。
那是宫城中建的一个大园林,将世界的地图建成一个沙盘,有水池代表海,有草坪代表草原……需站在高处的亭子里,才能俯瞰全貌。
“陛下。”
高明月走到亭中,轻声唤了一句。
李瑕伸出手与她互相挽着,叹道:“朕称帝四十年,已将所预知的一切都描述给了世人。这是朕异于常人之处,抛开这些,朕并非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因此到了传位给长宜的时候了啊。”
“早知会有这一天,可真到临头了,臣妾还是心中忐忑,陛下真能放心长宜吗?”
“放心不放心的,总得交出去,如今是最好的时机。朕曾答应过你,陪你再回大理,明年便可启程了。”
这一年,李瑕开始渐渐放下政务。
他在唐安安的住处找到了很多的画作,画的多是她们早年间的肖像,不论任何时候看,都还美若天仙。
亲手收拾着这些画作,他也颇为感慨。
“阎容故去之后没几年,世间便有了照相机,偏她不肯再等等。但其实,朕与她一样,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衰老。”
说话间,有宫娥匆匆赶来,道:“陛下,带方郡王快要不行了。”
“摆驾。”
……
自从东瀛平定、海贸渐盛之后,李昭成已回京居住,如今出任宗正寺卿。
事实上,国朝初立,宗正寺并没有太多要管的事情,若早个十余年,倒还有皇子皇女们做的略有些出格之事。如今调皮的皇子多已从征各国,李昭成便更闲了些。
这日,李瑕微服到了带方郡王府时,见到的却并不是个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垂死之人。
李昭成正在做菜,一转头见到李瑕过来,连忙赶出厨房……别家的厨房都是设在后罩院,唯独他家是设在前院。
“陛下,老臣斗胆,想邀陛下小酌几杯。”
话到这里,李昭成还补了一句,道:“陛下忙于国事,已四十余载未与老臣单独把酒闲聊了。”
李瑕笑了笑,道:“你也不怕犯欺君之罪,但也就是今年,朕算是得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