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林间,能听到虫鸣声。
她低头看去,见自己的双手被捆着。
那是一段稠布,该是从车帘上扯下来的,绑在手上倒是不痛,稠布那头接着一条麻绳,正握在那人手里。
那人身姿颀长,正不疾不徐地牵着马走着。
似乎听到动静,他回过头,与张文静对视了一眼。
一愣之后,张文静这才挣扎起来,哭喊不停。
“登徒子……你要对我做什么?放开……放开……救命啊!救命!”
“别喊。你喊的话只会让处境更差,比如,我会把你的嘴堵上。”
听了这平静的声音,张文静泪水直流,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她才觉得这样趴在马背上其实难受,腰酸得厉害。
再一看,身上的衣裳还完好,只是脚也被绑着,动弹不开。
“你最好放了我,我告诉你,我是军民万户府张家的女儿……”
“我知道,你先听我说,我杀了赤那,砍了他的头,为的就是挑拨你家和亳州镇守官。带走你也是因为我就是在对付你家。”
张文静一愣,瞪着他,道:“你果然就是杨慎。”
“那是我抄来的名字,词也是抄的,你不必因此喜欢上我。”
“呸。”
李瑕依旧语气平淡,又道:“现在你清楚了,我要对付的是你的父兄。当然,他们势力比我大得多,最后一定能解决这件事。那么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保全你自己,争取回到他们身边,所以你不必自杀,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总之,我对汉奸的女儿没兴。”
“我爹才不是汉奸。”张文静道:“难道不当宋人就是汉奸吗?那宋廷把北方百姓弃如敝履,淮河以北数千万汉人就活该去死吗?明明是宋廷对不起我们,你凭什么开口就指责我们是汉奸?”
她一番话带着火气,语气很快,但她盯着李瑕,眼中又渐渐泛起泪花。
“我知道你是宋人,放了我好不好?我张家世代不仕金朝,一直到蒙古人来了,才不得已结寨自保,当时金廷给我爹爹封官抗蒙,可宋廷又做过什么呢?换作是你,你能怎么做呢?我爹不是汉奸……放了我好不好?我不是汉奸……”
李瑕好一会儿没说话,像是辩不过她。
张文静心中有了些希望,注视着他的眼,用眼神哀求。
但她却只在李瑕那双眼中看到坚定与平静。
他虽辩不过她,却丝毫没有动摇。
“好吧,不管你是不是汉奸的女儿,我对你都没有兴。”
张文静听到“好吧”二字,心都有些颤,待听到后面一句话,却只觉无言以对。
说得好像她这一番辩解竟是……竟是在劝他对她有兴一般。
她只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私心里,她其实不太怕他杀了蒙人,反而觉得杀蒙人之事颇为英雄。但就是……为人太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