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一一回答：“爸妈，姐，我好想你们……咳咳，我很好，我，我现在在五楼，大概是在左边数起的第三间宿舍，他们会开枪，我站起来走一下，你们看能不能看到我。”
说着何蔚站起来，五栋的病人拖着自己沉重地身躯给何蔚让路，让何蔚走到窗口，快速通过。
对讲机里面又有声音了：“何蔚，何蔚我们看到你了！”
何蔚在欣喜若狂，拿着对讲机躲在窗口下面说话：“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外面怎么样？咳咳，哔——”
何果也高兴得不行，回答他：“接到小山的电话说你被隔离了，我们就出来找你了，爸妈都来了，还有李桃。”
娃娃脸在旁边有些不忍，但还是出声打断了：“尽量说正事，地方部队有监测器可以监测到对讲机的信号。”
何果忍住激动，加快语速对何蔚说：“何蔚，对讲机信号会被监控，我们要尽量少说。现在外面要对你们进行人道毁灭……”
对讲机那头的人听到都如同雷劈，沉默了一两秒之后立刻愤怒地暴动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人道毁灭我们！”
“我们还没死呢！光天化日就敢杀人吗！”
“我们要出去！一定要出去！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这群王八蛋！老子出去一定要让他们全都传染上流感！”
何蔚努力地想跟何果说话，但是身边的人都十分激动，声音大到何蔚嘶吼出声都听不见自
己的声音。还有人不顾自己咳嗽、咳血，就要往楼下冲。
对讲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何蔚又不敢一直开着对吼，最后只能关掉，先处理好身边人的情绪。
“大家冷静一下，我家人过来了，肯定你们的家人也有很多都过来了，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能出去的！”
“但是我们不能像昨天晚上一样乱来，不然受伤的还是我们！咳咳！”
然而大家的情绪都非常激动，感觉自己就像是瓮中之鳖，被人关进来了，还要杀掉，怎么能冷静下来呢！这是命啊！
这两天，因为暴乱被打、被击毙的就有不少人，还有些人，咳嗽得不行，呼吸口罩里面被血灌满了，血又喷出来染了半个身子，最后躺在床上再也没起来……
每一分钟，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消逝，让人怎么冷静，怎么安静！
何蔚现在只想再跟家人多说几句话，可惜面前的人一直在吵闹，最后何蔚忍不住了：“你们都他妈安静一点！安静！”
这些确实有效果了，大家都有些呆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温和开朗的小伙子发起火来有这么大的魄力。
何蔚对着一双双充满着绝望、惊诧、痛苦的眼睛，平复心情再次解释道：“咳咳！我们的家人在外面，一定，咳咳，一定不会看着我们被杀死的，咳咳，至少，至少我的家人肯定在想办法救我们出去，或者阻止人道毁灭。咳咳咳，我们现在要
做的是，好好跟他们沟通，一起想办法。咳咳咳！”
“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了，咳咳咳，我们要是，要是还不冷静下来，不用别人杀，自己就会先因为冲动死掉！”
何蔚的话让大家安静了下来，也让大家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何蔚重新走回窗边，小心翼翼蹲下来，打开对讲机：“姐？我是何蔚。哔——”
一阵兹啦的响声过后，何果的声音重新传来：“何蔚，何蔚，你刚刚怎么了？没事吧？”
何蔚眼睛一酸：“没事，咳咳，姐，我没事。你刚刚说人道毁灭……咳咳咳！哔——”
何果立刻接着说：“现在他们在讨论是否要人道毁灭，毁灭派占了上风，估计今天晚上十点后就要进行。但是我们路上遇到一支部队，是来阻止毁灭的，现在两方正在沟通。何蔚，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何蔚——”
何蔚努力地笑了笑，忘记对讲机那头的何果和爸妈都看不到：“嗯好，姐，我们能做什么？我，我不想死，五栋还有好几十个人，大家都不想死，你们一定要救我们……”
何果现在知道何蔚身边很近的地方还有其他人，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别人我们不一定救得了，但是你，我们是一定要救出来的”之类的话。
她郑重承诺：“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很快就能见面了，一定会没事的。何蔚，你等我们消息，只要有消息，
我立刻通知你！”
何蔚应答了，抱着对讲机，有些虚脱，靠着墙坐着，现在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死亡的警钟一直在头顶敲响。
大家现在都低声讨论被救的情况，有人质疑，外面的人真的能救他们吗？也有人充满希望，他们不会敢杀人的，我们又没有做什么！我们没有犯法！
犯法的那些……昨天晚上就死在了枪口下。
有人颤颤巍巍地说：“可是，出去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是重度了，晚期了吧，再过几个小时，我就会跟他一样死了。”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强忍着咳嗽和身体上巨大的痛苦、跟他们一起爬到五楼，又收集食物的人，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很平静，没有咳嗽，表情看起来也不太痛苦。
但是，不痛苦……就意味着，死亡。
低低的哭泣声响了起来，何蔚脑袋里面是一团乱麻，有难过，有同情，有担忧，有希望……但是他真的承担不了那么多，被大家的哭声围着，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闭目养神，就当自己看不到、听不到。
这样想着，似乎真的看不到、听不到了，周围变得挺安静的。何蔚反而有些不安，睁开眼睛，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地围了起来。何蔚，就是人群的中心。
大家都在很痛苦地忍着咳嗽，但是充血的眼睛，颤抖的身体，还是泄露
坐在何蔚旁边的人，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开口问：“
你……怎么不咳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