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婠忽然从玹华的膝上爬起身,脸还是红彤彤的,眼底透着一股子浑浊意,看样子,醉的颇凝重。
“那又如何,那老东西日日都在他案前晃悠,他但凡有个识人的眼光,就不会再将军国大事交给他处置……这类忘恩负义的败类,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的小人,就算是当官,以后也迟早是个乱臣贼子!”
该骂的都骂出来了,莫婠这才觉得心底
舒服了许多。
许是白茶娘本就死的不明不白的原因,莫婠自从附了白茶娘的身子后,便总觉得这副躯壳的胸口处堵着一股子怨气。时隔这么久了,那口怨气还没消散,委实是恨毒了那些人。
看来,茶娘一日不解亲生父亲抛弃自己之恨,这口气,便一日散不去。
白茶娘小小年岁便要承受此等痛苦,真是让人心疼啊!莫婠现下舒服了,玹华却是陷入了一片迷茫,军国大事都交给那人处置了,他除了几位朝廷要臣之外,当真未将国事交由任何人处置,难道这个混账东西,就在这几位朝廷要臣之间?玹华仔细想了想,朝中常在自己眼前晃悠,位高权重的大臣,也就几位老将军,两位三朝元老,还有兵部尚书与丞相。
那两位三朝元老都已经老掉牙了,虽说现在还是龙精虎猛着,可二十年前,他们便都已经将近六十岁了,六十岁那会子连孙子都好几个了,又怎会还有女儿……兵部尚书太年轻了,现在才二十五岁,也不可能是她爹。老将军么,的确有些符合做她爹的条件,阿茶她武功高强,亦是符合将门虎女的身份。
但,他想起来那三位老将军一人膝下三子,无女,家中夫人每日往着佛寺赶,上香求着庙里的菩萨,能在自己尚且还有生育能力的时候,再赐自己一个闺女。因这夫妇俩盼女心切,还被朝堂上不少老臣给明里暗里指指点点
,笑话过一阵。
加之那位将军夫妻感情甚笃,从少年时期到年满四十,便是连架都未吵过一次,将军更是对夫人一句狠话都不敢说,该是不会在外有人,有私生女才对。
另一人性情火爆,家中确有不少姬妾,子女昌盛,然他都有这么多小妾了,不至于唯独容不下阿茶母女俩。
最后一个,与凌越来往亲密,最能当得起乱臣贼子这个称呼,可他总觉得,不像是他。
一众人排除个干净,余下的,唯有丞相。
丞相刚刚年越四十,夫人乃是泸州王郡主,打小便被泸州王当做掌上明珠手中宝的好生娇养着,性子高傲,气焰极为嚣张,乃是出了名的京城妒妇悍妇。
相传先帝还在世时,丞相曾与一位大臣在花楼中饮酒商量事情,行踪被丞相夫人知道后,丞相夫人便打着捉奸的名义,强闯了花楼,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花楼里给丞相跳舞的那些舞姬都给拽着头发打了一顿,其粗鲁行为,可是令朝中诸位大臣口诛笔伐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打了人家还不解气,又让自己的手下暗中去把那些姑娘给绑了,一人脸上划了一刀,半夜扒光了扔进了乞丐窝,于是便有了震惊京城一时的十二姑娘手牵手跳水自杀事件。
当年之事虽是影响重大,引起了京城百姓们的民愤,但先帝看在泸州王为国征战半生的份上,加之郡主又是丞相之妻,为了给丞相一个脸
面,只随手小惩大诫了一番,便算了。
丞相夫人恶名在外,出门逛街普通百姓都自行退避三丈,不敢招惹,但凡是她在街头看上的东西,外面的商铺没一个敢要钱的。丞相乃是借着夫人的家世方能位列高官的,于是对于夫人的这些恶行,便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
且,丞相夫人为丞相,也生了一个女儿……二十年前,丞相正是在二十年前与夫人成婚的。
玹华凝望着边上一个劲揉脸逼自己清醒的迷糊小姑娘,不敢置信的开口试探:“他的夫人,很凶吧?”
莫婠糊里糊涂的点头。
“你妹妹,也已长成了吧……”
莫婠糊里糊涂的再点头。
玹华心底一震:“你恨他么?”
莫婠突然昂头,浑浊目光与他四目相对,指指上头,傻乎乎的道:“我想上去吹吹风……”
他张了张嘴,吓住:“上去?”
莫婠重重点头,坚定道:“嗯!上头风大,能醒酒。我好难受,浑身好热。”
“你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你怎么能……”手被她一带,都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莫婠便攥着他的手腕,原地飞了起来……
“阿茶!”他看着离的越来越远的地面,大惊失色,另一只手也攥住了莫婠的手背,着急问道:“阿茶,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十分清楚,这不是轻功!莫婠一袭浅黄色的衣裙在兜头的清风里飞曳着,袖角翻飞,青丝被风掀起,长
发乌黑柔顺。
腰间铃铛叮叮轻响,莫婠回头看一脸苍白的玹华,笑了笑,低声道:“你这辈子,应该是第一次体验飞起来的感觉吧?阿玹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身子在高空中慢慢停了下来,莫婠左手也捞起了玹华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扶着他,小心翼翼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