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蓝眼睛很亮，比他们头顶的月亮还要明亮，颜色像大海又像天空，澄澈、圣洁而冰冷。
“这、这是……”
有人认出了这只眼睛。
远处的直升机上，一直在催家入硝子快点抵达现场的五条老师放下手机，忍不住好奇地探头。
那只蓝眼睛眨了眨，雪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明明是非常可爱的动作，但它此时给人的感觉就完全跟“可爱”二字无关了。
被这只眼睛死死盯住的神树动弹不得，有一种被深渊里的怪物盯上的感觉。
这是比它这个深渊还要恐怖的蓝色深渊！
紧接着，又一只蓝眼睛在它的正对面睁开，同样死死锁定了它，无论是大小、颜色还是给人的感觉，都跟最初那只眼睛一模一样。
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咒术师们惊疑不定，纷纷后退，只有动弹不得的神树和想退也退不了的怨灵还留在眼睛们的注视范围里。
夏油杰忍不住抬起头，去看头顶的小小五条悟。
小小五条悟闭着眼睛，集中精神启动他的大招，不是错觉，五条悟身上的光芒正变得越来越明亮了。
“……”
悟，好帅。
圣洁又恐怖的蓝眼睛不断在神树周围增加，每多一只眼睛，那种难以呼吸的压迫感就加重一点。
最后一颗眼睛出现在了神树的身下的地面。
“六眼——裁决。”
轰！！！
在六颗蓝眼睛的包围下，所有咒术师联起手来都削不掉的神树开始一点点化成齑粉。
神树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天使冷笑一声，说出了一点也不天使的台词：“去死吧，烂木头，我们会好好废物利用你的尸体，让你为咒术界光热偿还罪孽的，记得好好感谢杰哦。”
“——！”
神树的哀嚎宛如来自远古的巨兽，让整片土地震颤起来，咒术师和普通人、甚至连怨灵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最后，庞大的神树就只剩下一团跳动的心脏。
然而化成齑粉的不止是神树，怨灵们青黑色的皮肤也开始褪色，所有的“恶”与“丑陋”都从它们身上褪去，只剩下一个个半透明的灵魂。
灵魂们摆脱了神树的束缚，它们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小小五条悟。
那是……神明吗？
小小五条悟睁开眼睛，缓缓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合。”
跳动的心脏被强行压缩，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颗高度浓缩的咒力，飞进了小小五条悟手里。
六颗审判的眼睛依次闭上，无形的压迫终于消失了，上万的亡灵们松了一口气，它们看见天上的神微微低头看向他们，一张稚嫩的脸平静无波，注视他们的目光如同注视地上的石头。
神，并不怜悯他们。
有些亡灵怔怔地想：他们好像也不值得怜悯。
一部分的亡灵喜极而泣，一部分的咒灵变得更加茫然，他们全都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自由”。
青山喃喃道：“我们……自由了。”
小叶子忽然用力抱住青山，“青山哥哥，我们要再死一次了吗？我不想消失！我们离开这个树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青山沉默地抱住了小叶子。
他们出不去的。
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这时，当年的村长走了过来。
自从死去，他们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跟彼此说过话了，只有进入“回忆”里重演当年的往事时，他们才会进行早已重复过数百次的交流。
“青山，对不起。”
“。”
半晌，青山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怪你了，爷爷。以前说不怪你是骗你的，但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不怪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想再埋怨爷爷了，作为一切悲剧的“源头”，爷爷已经痛苦了太久太久，他不想再怪对方了。
爷爷静静地站在那里，开始变得更加透明，很快，他成佛了。
青山勉强勾起嘴角。
爷爷放下了世间的一切执念离开了，可他呢？他们来到这个世间，都没怎么体验过正常的人生，就经历了近千年的痛苦。
所谓的人生，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