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晚间,福头家的院门外热闹起来。
最先来的是自称福头七大爷的一个老头,在门口吆喝了一声,他就自顾自进了门。
进门后一边往饭桌上瞅,一边大声问:“福头啊,我听你二嬢嬢说,你这次回来要修房子?”
没等福头说话,他就指着饭桌边的那些人:“修房子这种事你找这些外人做什么,他们懂个屁,怕是连砖头都运不上来。”
这话七大爷说得极有底气,村里有几户人家专门干泥水造屋的活计,村里人一般只能在几户里选一家做,水平一般,价格倒还行,只比外头稍高一些些。
但你若是找了外地的工程队,那么别说开干了,连运砖头的卡车都上不来,别说进山铅村了,从最底下的那几个村都过不了。
福头早知他们的蛮横,也想好了说辞,他倒没有低声下气,反而一副嫌弃的样子:“村里的施工队?家家户户建的房子一个样子,直上直下的,我才不要这种,我要建就要跟别人建的不一样!”
眼见又进来的几个叔伯,就有家里刚新建了房子的,听福头嫌弃村里的房子不好,眉毛一竖就要急。
福头却再次抢白:“但是你们也放心,我是知道规矩的。这些人只是我请来的设计师,只负责给我画图纸,到时候正式开工,还是要请村里的叔叔伯伯,外人哪有自己人可信。”
七大爷先是一喜,今天他来出这个头,就是因为他大儿子就是村子里做的最好的包工头,福头那个后爹听说极有钱,这样的大生意可不能错过。
只是刚高兴了一下又有些发愁,“福头,这些城里人,他们画的那些个图纸,咱们能照着建出来吗?”
建不出来福头不给钱咋办。
福头胸口拍得砰砰作响:“你放心七大爷,这些城里人我都给钱了,到时候让他们来现场做指导,你们也能趁机学些新技术,到时候下山那些村子里的人,可就比不上你们了。”
见七大爷听入了神,福头继续吹牛逼,“我要建一个贼大的房子,起码建个三层”
将这些叔伯终于哄高兴之后,有个叫乌头的老大哥突然凑了过来,“福头,等你开始动工,我给你拉砖头,少算你两车钱!”
与福头你来我往聊上几句后,他又状似不经意地道:“你盖房子归盖房子,门口这妈妈树你可不能动啊。”
福头刚要点头,那是他干妈,他才不会动。
只是一听到老槐树,特意留了个心眼的方炎立刻想起卫铭教自己的话来。
他轻咳一声,一副凝重的样子,“许先生,槐树属阴,这样年份的老槐树放在门口,一般人家可压不住,轻则骨肉分离,重则家破人亡啊”
福头被唬了一跳,什么骨肉分离
连一屋子叔伯都不大敢作声,这人说话听着像是个阴阳先生,对活人他们蛮横无匹,但对这些,反而怂了起来。
毕竟这个“高人”说得一点都没错,福头可不是骨肉分离、家破人亡么!
还是那个脾气最急的七大爷,“这话怎么说,那可是我们村的妈妈树,动不得啊!”
福头也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有些生气,“我是不会动干妈的!”
方炎见福头语气冲了起来,他学着方旗山的样子,假装掐算一番,“实在不行,那就要给房子换个方向,朝向差些,但至少不用正对这千年古槐。”
听了这话,那个叫乌头的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松了松,连绷直的脊背都松快了些,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的动作都被安保队长看在了眼里。
夜里,山铅村终于寂静下来的时候,方炎从后备箱中拿出铁锹:“趁着你离魂症还没发作,我们赶紧挖。”
保安队长与他的搭档也在商量,“那个乌头看着不对劲,我去他家附近盯着。”
一名警察拿出执法记录仪,“接到群众匿名举报,邑文县大荡镇山铅村墓仔前7号院墙前槐树下,有人杀人埋尸,经户主同意,现开始现场勘察。”
一切准备就绪,方炎还寻思要给金豆子打打气,一转头却看到俞安乐握紧了一把铁锹,走到老槐树下都不用思索,毫不犹豫就往一个方向铲去。
方炎收了收下巴,默不作声地跟着开始干活。
方炎跟着俞安乐一铲子下去就知道这里的土不对,太松软了,明显是近期才被翻动过。
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过来帮忙,福头还从包裹里翻出了强光灯,为他们照明。
只是强光灯刚架上,福头就后悔了。
随着俞安乐一铲子下去,一支发乌变形的断手被挖了出来,在强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其间还有臭虫在指缝爬动。
看到这个场景,从来到这就神魂震荡、头昏脑涨的俞安乐只感觉阵阵作呕。
随着更多躯体被挖出,其中气味更是开始难以描述。
早有准备的方炎翻出好几层口罩戴上,刚要将手头多的口罩递给俞安乐,就看到他扶着一边的土墙作势要吐。
方炎有些急,“喂!吐地上300”
话音还没落,俞安乐已经控制不住,他一边吐一边从兜里掏了三张红票子出来,哆哆嗦嗦递给方炎。
方炎:刚刚真的只是在ktv打工说顺嘴了,但金豆子真的吐了他也不能不管。
方炎眉头皱得死紧,一把扯过钱塞进口袋,又拿着铁锹去铲了干净的沙土过来处理现场,一边干活他还一边骂骂咧咧:“妈的,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俞安乐:
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吐了。
现场没有天师,自然没有人发现,原本俞安乐挖动残尸的时候还算安静的阴魂,随着俞安乐的离开,渐渐狰狞暴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