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一个答案从水里浮起来,又被一只手轻飘飘地按下去,与我只隔了一层浅浅的波光。
提姆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羞怯紧张的笑意从他的眉梢眼角泄出来,偏偏嘴角克制不住向上,几乎是把主人的计划贴在脸上。
我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单膝下跪,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
指尖挑开盒盖,露出呈放在其中的戒指。
黑蓝眼的年轻人绷住呼吸,“你愿意嫁给我吗?”
一时安静,只有客厅的石英钟嘀嘀嗒嗒地走。
我捂住脸,炙烫的温度灼烧手心,好像突然之间我获得了某种异能力,能控制身体的温度不断往上、往上。
可惜这是一趟单程票,我还没学会如何把脸上的红色与炽热卸下去。
“你等等。”我别过脸去,又捂住眼睛,“我还没想明白生了什么。”
这次紧张的人变成我了。提姆反倒坦然许多,“需要我帮你解释吗,伊芙,我在向你求婚。”
停。
停。
这只心机深沉的小鸟抛下蝙蝠侠的总结报告跑回家,洗澡,换上西装,还喷了一点古龙水。
就是为了赶在我脑袋不清醒的时候求婚。
他全副武装,而我身上还穿着玉桂狗的棉睡裙!
“你太狡猾了。”
我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维持着如往日一般的平静。如果这是一场战争,我无疑吃了一场丢人的败仗。
“我以为经过今晚的事,你还要忧郁一段时间呢,我连安慰你的说辞都想好了。”
我掩饰地咳嗽两声,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双含笑的眼睛,“比方说,级英雄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能留给我们的只有远离和分别。”
我又咳了一声,“……类似这种话。”
“通常情况下,有人这么想不奇怪。”提姆说,从这个角度看,他向上仰望的眼睛万分澄澈。
这真是一个心机十足的角度,怎么会有人忍心拒绝这样一双真诚又惹人怜爱的眼睛。
“可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眨了眨眼睛,这一下被我抓到他忐忑的破绽,“谢谢你的指点,我想我果然……”
他缓缓吐气,重复,“我想我果然……还是想把你抓在手里。”
一根丝戳进他的眼角,他固执地不肯闭眼,不愿再被我看穿他的不安。
我砰砰直跳的心脏慢慢安定下来,节奏再次回握到我的掌心。我应该举起反攻的号角。
但下一秒,看着提姆的眼睛,我又意识到,这实际上不是一场战争。
他把节奏交还到我手里,不是为了让我们和平时一样在嘻笑打闹间些微地透露一些真心话。真心话不能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