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折磨霍冧的时候,也是在折磨她自己。
霍冧有罪,她难道没有罪吗啊?
她才是余家最大最大的罪人!
如果她没有轻信霍冧安排来的陈婼,如果,她没有爱上她的杀父仇人,余家现在会不一样,完完全全的不一样,而余央宁,也不需要像个通缉犯一样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远离她这个亲人,远离他的朋友和熟悉的生活环境,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有罪,所以,她应该受罚。
“牵我回房间,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吵架。”她压着胃难受的快站不住,只得一手紧紧的拽着霍冧的手臂支撑着自己落败的身体。
如此,霍冧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她今晚自己说出口,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以为,她忍着病痛只是为了折磨他,看他难受和心疼。
却没有想过,她觉得,她也有罪,她竟然会以赎罪的心态活着,享受病痛的折磨。
不知道是身体太辛苦,还是最后痛昏了过去,霍冧将人放在床上的时候,余秦筝已经沉睡了过去。
我们谈谈
霍宅别墅很安静,关了演完了春节联欢晚会的电视,上了没贴对联的楼上,站在窗前,已然找不到半点过年的喜气。
应城的冬天,风大湿气重,他站在打开的窗前抽着烟,没一会儿,脸上仿佛都能抹出一手的露水。
这一整夜,他看着月明,月落,再看着太阳高高升起。
“霍冧!霍冧!”
一直到床上的人醒来找他喊他的声音才将他从沉思中拉回。
“醒了?”他丢掉手里的烟头朝着余秦筝走了过去。
“好大的烟味,你晚上站在那抽烟?有病啊?不冷啊?肺不想要了?”余秦筝先是注意到霍冧连衣服都没换,接着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烟味,劈头盖脸就训了霍冧一顿,然后才哼了一声,闷闷的道,“昨晚都忘记和你说新年快乐了!现在补说,新年快乐!”
霍冧直接将外套脱了丢出了门外,然后在床沿坐下,将要起床下地的余秦筝压回了床上,道,“秦筝,我们认真谈谈吧。”
“谈什么?”余秦筝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抬眸瞥了眼他,然后将没穿着袜子的脚收回了被窝里,显然,她还是挺贪恋着被窝里的温度的。
也因此,似乎,她看上去对于霍冧说的谈谈兴致黯然,神色淡淡,好像,没有什么太有意向的。
“亲自,我是认真的,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原谅你自己?才能不这么恨我一点?”
这就是霍冧想了一整夜的问题。
如今的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让她至少不这么恨他。
“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去医院接受治疗,要怎么样,你才愿意活下去,陪着我,和我在一起。”霍冧神色只有无奈,甚至无力,“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你开口,我就给,你开口,我一定替你办到,秦筝,我们不这样彼此折磨了好吗?听话,去医院,去治疗,你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无药可治的地步。”
他心里有无数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想他霍冧,他不敢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这个世界,很少有他答不出的题目,但是,眼前这个问题,却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最难的问题。
他已经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打破两人现在的僵局,怎么去缓和和余秦筝之间的关系,怎么改变她的心意。
“秦筝,哪怕你以后还是要继续恨我,哪怕你以后不愿意继续爱我了,但是至少,要活下来。”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威胁到余秦筝的余央宁,荣归找不到,所以,霍冧剩下的,几乎只有求了。
“我为什么要活着?霍冧,活着太辛苦了,太痛苦了,我累了,我不想一直活着,背负着那么大一个包袱,我想卸下那大包袱了,难道这也不可以吗?”余秦筝吹着眼眸,手指轻轻的扣着床单,她的声音清冷,生硬,可仔细那么一听,又有那么点点难过的感觉。
可到底难过什么,霍冧不敢深想,就怕,她的难过是因为,他的话,对于她而言,是一种刁难。
毫不逊色
“秦筝,你说我狠,可你呢?比起我,你丝毫不逊色,你的狠,不见刀,不见血,你明知道我看不了你这样子,你明知道,我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你明知道,我……”
他声声低吼着,但是,又怕惹怒了余秦筝,所以,硬生生的压制着声音,到了最后,无力到,已然无话可说了。
“秦筝,你说你累了,你背了太重的包袱,那如果,你把包袱丢给我,让我替你背,让我一个人背,好不好?”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霍冧。”余秦筝不由得冷笑,“替我背?你怎么替?难不成能让我父亲活过来?难不成能改变你害死我父亲的事实?如果不是你,我爸怎么会想不开自杀?霍冧,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爸自杀前见你的时候,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秦筝!你父亲的死我也很……”摇摇头,霍冧道,“罢了,事到如今,说这个也没用了。”
他是算计了余治中,但是,算计的初始,却不是想要余治中的命,余治中的自杀,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这结局,莫名的可笑。
那天见到余治中,他不过是和余治中说起了他的身份,和余治中说了,他会拿回余治中从卫家拿走的东西。
多余的,却没有再多说。
回过神来,余秦筝已经下了地进了浴室洗漱,霍冧明白,今早的谈话,算是失败了,他想谈,但是她却不想,她已然将她困在了属于她自己一方世界里,努力的享受生命末期给她的折磨,努力的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赎罪,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霍冧心情不好的扫了眼,见识陈婼的,这才滑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霍总,张沵在狱中提出要见余小姐,说若是不让余小姐去见她,她就不会配合任何调查。”陈婼说话的时候有些为难,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她摸不透余秦筝的脾气,她是不是会去,况且,如今余秦筝的身体也不是太好。
“我这边推拒了几次,但是,我想,会有人直接联系上余小姐的。”陈婼叹息,检查方的人自然是希望余秦筝能出面让张沵配合调查了。
余秦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霍冧一边在打电话一边在盯着她看,等她走出去以后,他随后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然后就将电话收了。
“什么事?”余秦筝敏感的问了句,“刚才电话和我有关?”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直觉,直觉告诉她,刚才霍冧那通电话里,她是主角。
不过,余秦筝猜想,多半又是因为她的病。
“是。”霍冧想了几秒,道,“张沵说要见你,不过,见不见由你,你要是不愿意见她,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