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夫人二夫人今天倒是来过,不过她们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当时我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大夫人二夫人过来送了一些补品,看小姐没什么精神,她们就告辞了。”
难道不是因为大嫂二嫂?
男人凝着眉沉思,挥手让罗衣下去。
“你去伺候夫人吧,记住,这段时间机灵点,多看多听,务必照顾好夫人,不要让那些烦心的人过来打扰夫人的清静。有什么事应付不了的,尽快派人过来通知我。”
“是,奴婢记下了。”
站在角落想了良久依然没有想出个头绪,陈友谅转身出了走廊,慢慢走到被两个嬷嬷搀扶着的妻子面前。
“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的事忙完了吗?”徐佩瑶抬头,就看见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她的鼻子嗅觉很灵敏,能够清晰的闻到男人身上并不浓郁的汗味,夹杂着淡淡的龙诞香,并不会感觉难闻。
挥退两个嬷嬷,男人亲自搀扶着妻子,低头温柔的凝视着笑道:“都忙完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留在家里陪着你。”
“真的?”女人眼睛亮了起来,“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男人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心疼和内疚:“对不起佩瑶妹妹,明知道你怀着孩子很辛苦,我还无法守在你身边。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我明明说过会给你幸福无忧的生活,结果我却没有做到。”
“夫君,你说什么呢,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为了让她过得舒心,明明父亲尚在幼弟还未成亲,这个男人能够不顾世人眼光分府另过,让她不陷入后宅妯娌的纠葛里,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可是,你最近不开心,一直皱着眉。佩瑶妹妹,我很担心。”轻轻把滑落妻子脸颊的发丝挽在她耳后,男人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徐佩瑶微微一顿。她的眼睛迷茫的看着远处,眼底浮动着深深的不安。
“夫君,我是有些担心孩子……”
“孩子怎么了?难道他不乖,动静太大了?”
“不是,是……”女人摇了摇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男人说。难道她要跟夫君说,她怕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会有眼疾,会有眼无珠?
自听到夫君满怀希望的说这胎会是女儿开始,她已经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里,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白,麻木而又绝望的看着她……
醒来后,她浑身都是冷汗。
“佩瑶妹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够对我说吗?”感觉到手下佩瑶妹妹微微战栗的身影,陈友谅急了。
“夫君,我是担心,我们的孩子身体方面可能会有问题。我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就怕孩子……”
男人突然抱住神情脆弱的妻子,低声温和的安抚:“佩瑶妹妹,你想多了,这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大夫来诊脉,他们都说孩子很健康。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些大夫不会看不出来。所以,佩瑶妹妹,梦都是反的,我们的孩子自有天庇佑,定会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家伙。”
依偎在男人怀里,徐佩瑶幽幽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吧。夫君,我听说最近有难民涌入应天,我想广开粥棚,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祈福。”
“好。这件事我会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你现在身子不便,就好好留在府邸等孩子生下来可好?”
“嗯。”
扶着妻子回房间休息,想着佩瑶妹妹的担忧,陈友谅心里无法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他直到佩瑶妹妹睡过去,马上就让管家去把应天城里最好的妇科圣手找来,让他们为妻子诊脉,看看佩瑶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很健康。
管家的速度很快,黑衣军又全面接管了应天,没过一个时辰就有十几个大夫被接到了府邸。
只是,这诊断总归隔着一层肚皮,他们也不是华佗在世,哪里能够连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一点问题都知道。最多,他们也就诊断出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胎位正不正,生产的时候会不会不顺。再多的,有经验的能够诊断出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再细微的,也就只有等孩子生下来才知道了。
陈友谅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的,然而,任凭他有再大的权势,面对妻子和孩子,他也只能干着急。
为了让妻子心安,也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祈福,陈友谅这次难得亲力亲为开仓放粮,救济城里的难民。
这个举动显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也让应天的百姓开始真心拥护黑衣军。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全部精力都在即将临盆的妻子身上的陈友谅明显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百姓的想法。
“夫人,用力,用力啊,产道已经开了……”
“快,再去端盆热水来!”
“让夫人含住参片,在孩子没有出来前千万不能晕过去……”
产房里,几个产婆手劲老练的为床上满头大汗的贵妇助产,额头上的汗水浸入眼睛里都不敢眨一下。旁边,几个侍女也是满脸焦急,被产婆指使得团团转却不敢有丝毫怨言,生怕动作慢了一点出来什么差错。
产房外,夜色中一身犹如融入了黑暗的俊伟男子焦急的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当听到里面妻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进去。
李婉儿挡在产房门口,看着一脸阴沉暴躁的陈友谅,心里还真有几分发憷。
“汉王,你冷静些,佩瑶身子骨儿向来健康,怀孕后又一直有散步走动,大夫不是说这胎不会又什么问题吗?”
“可是,佩瑶妹妹已经进去几个时辰了,孩子怎么还没有生下来?那些庸医,如果佩瑶妹妹这胎出了什么问题,我要他们也回炉重造。”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几个时辰也不算长,之前产婆不是说佩瑶妹妹产道未开嘛。这都已经是第二胎了,相比第一胎要容易得多,汉王你再耐心等等。”
李婉儿转过身,面向产房的方向。
她真怕看到陈友谅那张布满煞气的脸。让佩瑶怀孕的是你,现在知道担心害怕焦急了?
要不是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汉王府,她真心不想再这个时候守到产房外面对一只暴怒中的狮子。睡到大半夜睡梦正酣的时候被一群人急吼吼的冲进来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被抓来面对妻奴的狂躁,她也很暴躁好吧。
她家是医术了得,她老爹也是颇有名气的药王,但她李婉儿擅长使毒的好吧,她都没有结过婚,哪里懂得接生?她还不如产房里那几个满脸菊花的嬷嬷呢。
作为一个纯洁的黄花大闺女,让她现在就对面生孩子这么恐怖的场景,这会对她造成心理阴影的好不好?万一将来她因为怕生孩子而不敢怀孕,谁来负责?
这还不是最让她担心的,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孩子生下来万一缺少什么零件……
陈友谅那冷酷无情的疯子绝对要无差别攻击啊,她绝对要被赤果果的迁怒啊,会点医术什么的这个时候最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