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蒋荣生拖着颜湘去了更僻静处。
颜湘没有挣扎,怕引来机场其他人奇异的注视。
两个人隐匿在一盆茂盛的绿植之后,阴影长长地投下来,两个人的影子交融在一块,成为模糊的一团。落地窗外阴雨依旧连绵不绝,滴滴答答的声响沉闷又阴郁。
颜湘被拢在角落里,没有生气,也没有害怕,他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蒋先生的态度也很好,他认为一切都一笔勾销了,只残余一些心虚。因此十分温顺地站在角落里。
蒋荣生却没有问任何一句话,只是抬手拧着颜湘的脸,迫使颜湘的脸庞抬起来。
蒋荣生的表情很认真,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颜湘一样,正在认真地观察着颜湘的脸庞,从眼睛,嘴唇,下巴,耳朵,微卷的栗色头。
蒋荣生就那样安静地看了颜湘很久,直到颜湘的下巴被拧出一道薄红,他才放开手,慢慢地脱下左手的皮革手套,露出手掌雪白的皮肤。
随即,单手解掉脖子上的领带,圈在手里,揉了揉,力度克制且得体。
平静的表情跟每次下班回家摘领带的一样,眉眼始终淡淡地,墨蓝色的深邃眼眸凝望住颜湘。
颜湘被蒋荣生看着,感觉下颌处被掐过的地方慢慢地疼起来,蔓延至全身去,疼得有点想抖。
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不安。
蒋荣生慢慢地扯起唇角,对着颜湘笑了一下。
那卷领带已经被他放进了风衣的口袋里,跟香烟的纸壳外包乱乱地揉在一起。他没有整理的想法。
蒋荣生只是抬起手,再次把颜湘拉到怀里,这样的情景出现过太多次,颜湘一时间已经习惯了,忘记了挣扎,傻傻地抬起头任由男人身上那股静雪香味压过来。
直到蒋荣生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颜湘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蒋荣生,小声地抱怨:“你干嘛。”
蒋荣生低低地说:“还有一股很浅的哈密瓜味。你烧都退了吗。”
颜湘点头。捂着额头,用手背抹了抹刚刚被亲到的地方,同时小心翼翼地朝外面打量着,怕被人看见。
蒋荣生把颜湘的脸掰回来,不让他注意力放在别的事物上,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下次不要再用冷水冲自己了。你身体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颜湘的动作顿住。
“和他好好在一块儿,”蒋荣生笑着说,“最好飞机失事,你们俩死了,也要死在一块。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颜湘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明明上一秒钟还是很温和的祝福着他们的离开。
蒋荣生继续慢慢地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宝……,颜湘。真是太好了,不用上班上着上着就开始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再也不用一晚上不睡守着每隔一个小时后给你测体温防止你烧成傻子,本来脑袋就不太好用,再成傻子这辈子就完了。谁理你。”
颜湘瞪着蒋荣生,感觉有点不高兴:“我本来就不用你管,又不是小孩儿了。”
“是啊,离了我,我开始期待你日子过得到底会有多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立刻去死,像你这种傻子,眼睛不好使的,没心眼儿的,七窍一窍不通的,脑子里全是水的,活着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谁被这么说都会生气,颜湘也不例外,他推了一把蒋荣生的胸口:“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我不欠你什么了,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早上跪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蒋荣生冷静地提醒他,“你以为你离了我就是清清白白的了?你做梦,你做梦,就算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也知道,这几年是如何被男人包养,在我的掌心下乞求可怜,你吃的,穿的,住的,玩的,画画用的,哪一样花的不是我钱,这些你敢让他知道吗?让他知道了他还会要你吗?脏婊|子。除了我,谁还会要你。没用的兔子一只,又弱又傻。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
最亲近的人最知如何说话扎人心,蒋荣生说的这些话,正是颜湘一直担心的事实。
这时候他像一只被扔到阳光下审判的小游魂,在冷入骨髓的目光下无处可逃。
然而还用蒋荣生说,他也知道自己贱。
“那又怎么了?我从来没有奢求过我跟他能在一块,只要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他知道又怎么样,他有抛弃我的权利,我也有一直守着他的权利,我乐意!”
蒋荣生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似有汹涌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