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颜湘困困地,迟钝地掀开被子,下床,穿拖鞋,换好衣服,刷完牙洗完脸下一楼餐厅吃早餐,今天吃厚蛋烧。
吃完早餐,颜湘还要喝中药。蒋荣生也陪着他,只不过蒋先生能喝的是看起来美味得多的柠檬红茶。
颜湘忍着喝完了苦不拉几的中药,难受得快要吐了,蒋荣生给颜湘尝了两口柠檬红茶,颜湘才把那股中药的腥味压下去,蔫巴巴地跟着蒋荣生上车。
墓园在北城市郊外,车开了两个多钟才开到墓园。
这是北城市最大的一个公墓,由三座山组成,夏天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山林郁郁葱葱地。除了起伏的灰色墓碑,不像墓园,像是漂亮的工愿,风景很好。
正式下葬的事情是蒋荣生亲自操办的,他给颜湘的母亲选了个好位置,依山傍水的。
车停在停车场,走出去,现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蒋荣生穿着黑色的衬衫,双腿修长,指骨屈起,半倾斜着撑雨伞,问颜湘:“一个人害怕吗?要我陪你上去吗?”
颜湘想了想,摇摇头,说:“我想一个人跟妈妈说说话。”
蒋荣生同意了,告诉他墓碑的位置在几排几号,然后在阶梯下面等着他,注视着颜湘一个人上去。
等到颜湘慢慢地走远了,蒋荣生才回头,语气淡淡地,却格外冰冷,吩咐周容,
“今天带了几个人来?不够就找墓园办事的,让人守好出口。”
周容明白蒋先生的意思。
看好那位,不要让他不见,也不让陌生人跟他有任何交谈。
周容应下了,去照办。
第7o章
正好是盛夏季节,今天又是工作日,还下着毛毛雨,墓园里除了办丧事的,其余则没什么人。
蒋荣生半支着长腿依在车边,微微低着头,指尖中央夹着一根燃着猩红色火星的香烟,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待到那股浓呛的薄荷味在血液里滚动几番,蒋荣生才微微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圈优雅的烟圈。
下雨天的烟圈总是带着凉薄颓靡的气息,在空气里低低地旋了几个圈,然后逐渐消湮在雨幕当中。
“过去多久了。”
周容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三十二分钟。”
蒋荣生微颔,没有说话,修长的指尖搓了搓烟尾,微微灼烫的温度撩着手指的皮肤,他也不觉得焦热似地,依旧用手指头按着。
又过了一会,一根烟才刚烧了半截,蒋荣生掐灭了烟头,拍了拍手腕散掉味道,从车里去了一把更大一些的雨伞,在细细的雨丝里三两下抖开,跟周容说:“我上去看一眼。你不必跟来。”
周容点头应下,说:“人不会动,会照常守着。”
然后周容看着老板高大且修长的身影逐渐地远去,他腿长,步伐稳健,撑着一把黑金色的雨伞,侧脸冷峻,墨蓝色的眼底情绪很淡,气场很有几分肃穆。
不过周容的眼睛尖,金丝眼镜下的一双眼睛瞄到这雨丝是斜着的,仍能浅浅地飘,微凉的雨水微微沾湿了蒋先生黑色的衬衫下摆,渗开星点大的痕迹,其实并不明显。
周容能在蒋荣生手底下挣扎求生这么多年,心眼儿多,细致,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且若有所思。
蒋先生讲究体面得体,衣服面料是用的是极好的,料子质地软熟,下了雨,沾了水相对地也更明显一些。
蒋先生对衣服面料要求高,又爱干净,周容是知道蒋先生这个习惯的,因此车里常常备有几身干净的衣服,平时沾了味道,沾了水,或者因为行程移动过程中变了形,都是要换一套新的。
今天有些特别。蒋先生一开始在车上处理邮件,后来又下车,在雨里耐心地等了一会,又抽了一会香烟,再紧接着就是拎把雨伞直接走了,也没说要找个地方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