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枪伤。
如今他亲眼所见。
颜湘盯着那个伤口,怔愣了片刻,瞳孔持续放大,颤抖。
可是眼睛无论如何也移不开。
颜湘藏在睡袍袖子里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两只手死死地扣着,同时用指甲盖边缘深深地嵌进皮肉里,以免下一秒钟就控制不住地抖。
一种压抑的阴影和沉默爬上他的脊背,使他的心头一片说不出的沉重和寒冷,脸色苍白了一些,房间里打着地暖,但是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冷。
仿佛被一股冰冷的气息压抑地坠在心头,脑子也有点模糊。
颜湘忍不住想,不对,这伤口不应该在心脏处,应该在额头上。
它为什么会在心脏这里呢?这是左边还是右边?
颜湘几乎苦恼地皱起眉来,思考也变得缓慢沉滞,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直直地盯着那个微小的伤口。
蒋荣生察觉到颜湘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了自己右边的伤口。
蒋荣生淡定地抬手,把睡袍的领口整理了一下,收紧了一些。睡袍裹得严严实实地,立起来的领子甚至盖住了喉结,当然也盖住了那个伤口。
蒋荣生笑笑:“吓着了?”
“它为什么在这?”
这话问得有点奇怪,蒋荣生思考了一下,把它理解成了“为什么会受伤。”
于是,蒋荣生简单道说:“枪伤。”
“很久以前受的伤。开枪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已经不在了。”
蒋荣生说着,墨蓝色的眼睛闪了闪,“他是受伤的情况下开的枪,我有机会反应,侧身了一下,子弹擦着右边飞过去了。”
当时枪口直直对准的是左边,心脏处。
如果当时反应慢那么稍微零点零一秒钟,子弹就会击穿人的身体,心脏爆破,射穿后背,留下一个碗那么大的伤口,瞬间失血过多,残脏器和血迹会飞得到处都是。
蒋家人四个子弟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蒋荣生排行第三,所以也有人叫他蒋三。
蒋大,就是在美国疗养院那个,曾经是上面的一番人物,行事颇有其父封建大家长之风,以血液里流淌着蒋家的基因为荣,一切都是蝼蚁,包括染指了蒋家血液的蒋三。
他见蒋荣生的第一面,就指着骂婊子养的蓝眼睛杂种,应该被狗吃了,凭什么顶着个蓝眼睛进蒋家,有辱门楣。
在后来,蒋大的一只眼睛瞎了,很惨,连眼球都没了。
大家都说是报应,谁让他嘴巴这么恶毒。
蒋四是个女孩儿,也是不在了,死在公海上。
说不清楚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害得,海那么大,又没监控,谁说得清楚。
蒋四生前性子没那么张扬,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皮肤白,大眼睛,个子高挑,喜欢戴漂亮又夸张的耳环。
蒋四从小名门长大,明眸善睐,端庄明媚,气场又足够强大,把那些个奢华的饰驾驭得很好,整个人闪耀精致,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锦衣玉食出身的大小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安然无害的大小姐,手里却曾经涉过无数的非法产业,玉器走-私艺术品拍卖洗-钱娱乐圈药物控制全有她的份儿。
蒋荣生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料理清楚这些盘根错杂的产业。
蒋二就简单得多,脾气急躁,胸无城府,是个喝了二两酒就冲动上头敢拿刀无差别捅人的社会败类。
这么一个最简单,被蒋家其他三个人都无视的人,却是最恐怖的人。
因为他没有脑子,不计较后果,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