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善良包容,温柔坚韧,对每个人都笑嘻嘻地,和煦得如同春天的太阳。
蒋先生却冷漠刻薄,强权铁腕,恶劣高傲,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蝼蚁。更不要说一只畜生。
颜湘悄悄地转头,观察着蒋先生,他已经走到一旁去打电话,正微微蹙着眉头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联系人来处理。suv的车胎好像出问题了。
颜湘听了一会,半天过去什么也没有听懂,只能蹲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庞大的野鹿。
鹿大概是强弩之末了,血濡湿了它的皮毛,一绺一绺的,慢慢失去了光泽,只剩最后一口没有咽下去的气,剧烈地颤抖着,黑色的眼睛里竟然有泪水,正看着颜湘。
它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从悲伤的乞求,到平静的哀悼,为自己也为孩子。颜湘全部看在眼里,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最后一秒钟,野鹿不动了。
眼神也停止了,呈现某种僵硬和静默。如果在医院,现在已经能听见心跳检测器成了一条平整的直线,出尖锐的警报声。
死了。
在自己的面前。挣扎过,还是死了。
那一瞬间颜湘是茫然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双哀伤的,黑得纯粹的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语言和文字。
时间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眼睁睁地,无能为力地看着哥哥走了。
当时他恨那些绑架他们的人。
现在,颜湘抬起泪眼,对蒋荣生又产生了那种微妙的情绪,有点像仇恨。
颜湘抬手擦掉泪眼,在地上捡起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野鹿眼睛的上方,然后松开手指,叶子就轻飘飘地落在鹿的眼睛上,盖住了它黯然灰败的眼睛。像是人死后给他的脸上盖上了一张黄纸。
这时候蒋荣生恰好结束通话,回过头来,看见颜湘蹲在地上,手停在野鹿尸体的上方,正安静地抿着唇,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蒋荣生的脸一沉,垂下眼眸,直直地看着颜湘,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
颜湘望向蒋荣生,伸出双手,解释道,“我没碰到它,你不能砍我的手。”
蒋荣生把颜湘从地上扯起来,劈脸给了他一耳刮子。
其实不太痛,警告的成分居多。
蒋荣生淡道,“回车上去。”
颜湘被打了也没什么反应,也没说话,低垂着眉毛,回车上去了,坐着。
周围是一片寂静的悬崖,什么也没有,手机也没有信号。脸上被打过的地方延迟地传来疼痛,颜湘伸手摸了摸。
头顶的suv车盖还没关,依旧是满天星斗,璀璨招摇,像扑闪着翅膀的瞬间,被凝固被做成标本的蝴蝶。
不知道为什么,颜湘轻轻地眯起眼睛,现在他垂直的上空有一颗大星星特别特别亮,旁边还有两颗很小的星星,正在紧紧地依偎着那颗荧荧。
幼稚的童话里老是在说,死了就会升上天空,变成星星照耀四方。
那现在看见的,是他们吗。
颜湘盯着漫天的星星呆,又开始找哪一颗星星是哥哥。
蒋荣生这时候上车了,坐在他身边,带了一身的寒气,望住呆笨而迷惘的颜湘,张开手掌扣着颜湘的下巴,漫不经心地,“很伤心?”
颜湘脸颊全是没有干的眼泪,被扣住脸颊也没有反抗,阴郁地望着蒋荣生,眼神有点迟钝,点点头。
“我用雷达送了信号。轮胎出问题了,暂时走不了了。但是外面下雪了,管理员要三四个小时以后才会进来。”
“那我们只能在这等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