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见她不住地发抖,不由地担心起来,&ldo;夫人,要不叫军长回来吧。&rdo;她却猛地拽住了丫鬟的手,双眸里迸射出惊恐的光芒来,&ldo;别叫他,千万别叫他,我不见他,不见他。&rdo;她的全身战栗的哆嗦,然而那一句才落,就听得客室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直奔卧室而来,她的脸色刹那惨白,抬头看去。卧室的门被一脚踢开,咣的一声弹到了一边去,秦兆煜如出了笼的狮子,浑身上下发出从未有过的戾气,他一眼就找到了坐在地板上的方琪,双目血红,几大步便走了过来,一把便将方琪揪了起来,方琪惊叫一声,战栗着抱住了头,嘴唇不是发白而是发紫。秦兆煜直接拔出了枪套里的手枪,这一举动让跟随在秦兆煜身后的吕之鸣等人大惊失色,慌地上来按住秦兆煜拿枪的手,慌张地大声道:&ldo;军长万万不可!&rdo;然而秦兆煜却凭空生出那么大的力气来,几个人也按他不住,震怒地道:&ldo;滚!&rdo;方琪吓的浑身哆嗦,从秦兆煜的手中挣脱开来,跌倒在地毯上,却连爬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吕之鸣实在没法子,只好挡在了方琪身前,迫不得已地道:&ldo;军长,你这一枪若真是开了,又将贺兰小姐置于何地?!&rdo;秦兆煜的身体一顿,竟就呆在了那里,吕之鸣赶紧上来夺枪,方琪在地毯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长发胡乱地遮住了面庞,颤抖着回过头来看了秦兆煜一眼,秦兆煜绝情冷漠的目光射入她的眼底,她心中冰封一片,双眸无声一闭,便有两行泪滚落下来。她住进医院是在夜里,吕之鸣派人送去的,她手腕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血珠染红了一直戴在手腕上的芙蓉冰花玉镯,幸亏发现得早,这才算捡回她的一条命来,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病室的窗外下起了大雪,天地间一片白色,吕之鸣听说她醒了,进来探望,低声劝慰道:&ldo;少夫人,你又何必如此想不开。&rdo;她的嘴唇微颤,&ldo;既然他那么想让我死,我不如就自己结果了自己。&rdo;吕之鸣道:&ldo;军长也是一时震怒,少夫人可以做任何事,但绝对不能去碰修道院!&rdo;她转头看看吕之鸣,虚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弄之意,&ldo;不就是个女人吗?&rdo;吕之鸣低下头,声音淡定:&ldo;若不是这个女人,军长的命,早就没有了。&rdo;雪越下越大,连车站的月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冒着蒸汽的火车已经进站,贺兰穿着一件锦蓝色棉斗篷,来车站的时候,修道院的老嬷嬷怕她不够暖,又在她的腿上加盖了一条毯子,她坐在轮椅上,目光温润安静,老嬷嬷在一旁道:&ldo;该上车了。&rdo;老嬷嬷推着轮椅朝前面的车厢走,便有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一把按住了轮椅的把手,那轮椅前行不得,贺兰连头都没有回,冷冷地道:&ldo;把你的手给我拿开!&rdo;秦兆煜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道:&ldo;你要到哪儿去?&rdo;贺兰道:&ldo;我自然有我去的地方!&rdo;秦兆煜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堵,他走到她的面前,拦在了她的前面,默然道:&ldo;楚州的秦家没了,你的家也没了,这世上你除了我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可以依靠的人,你没有地方可去。&rdo;贺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雪花自他们周围飘落,落在了贺兰的锦蓝色斗篷之上,秦兆煜俯下身来,望着贺兰的眼睛,轻声道:&ldo;我求求你!贺兰!&rdo;贺兰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ldo;跟我说话之前,好好想想你哥哥。二弟!&rdo;他的目光一凝,刹那间被打入冰底,她那决然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他朝后退了一步,他越界了,越过了那道鸿沟,她冷冷地看着他,一个眼神足可以将他推拒到千里之外。雪花在军帽的上沿积了薄薄的一层,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火车即将发车,贺兰对老嬷嬷道:&ldo;嬷嬷,送我上车吧。&rdo;老嬷嬷推着轮椅从秦兆煜身边走过,到了车门口,她揭开了贺兰腿上的毛毯,伸手将贺兰从轮椅上搀了起来,贺兰双腿难以用力,要靠着老嬷嬷才站得住,她一手才扶住了车门的把手,秦兆煜忽然转过头来,声音暗哑,&ldo;嫂子。&rdo;她的手停在了那里。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透出深深的沉郁与绝望的放弃,整个世界仿佛都模糊起来,&ldo;你哪儿也不用去,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见你,直到死,我们‐‐&rdo;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出那一句话来,&ldo;不到黄泉不相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