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站起来,屋里的侍从官们都立即&ldo;啪&rdo;地立正站好,脸上呈现出很肃穆的表情来,他转过身,朝着贺兰与汤敬业的方向走过去,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缓慢而又沉重,他一面走一面慢慢地摘下了戴在手上的白手套,然后站在了贺兰的面前。汤敬业低下了头,退了下去。贺兰转过头来看着高仲祺,有一点点凌乱的乌黑发丝粘在了她雪白的面孔上,刺目的灯光下,她那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眸更是明亮如新雪,耳垂上戴着一对翡翠秋叶坠子,不住地来回摇晃。他说:&ldo;把枪放下。&rdo;她说:&ldo;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rdo;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突然一扬手,抓住了她握枪的手腕,手指在她手腕的筋骨上轻轻地一错,贺兰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麻痛从手臂延伸到手指fèng里去,刹那间一只手臂半分力气都没有,那一把勃朗宁啪地落在地上,侍从官马上捡走了,贺兰心慌气促,已经被他抵到了桌沿的一侧。贺兰脱口道:&ldo;你干什么?&rdo;高仲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放开了按住她手腕子的手,慢慢地抬起来,给贺兰看了看,他的手指上沾着淡淡地血迹,显然是刚从贺兰的手心里擦的,贺兰悚然一惊,登时想起那把勃朗宁从兆煜的西装里拿出来,必定沾了血,她竟是百密一疏,她惊慌之间一抬眸子,正对上他乌黑的眼瞳,如夜一半深沉的颜色。她的惊慌一闪即逝,冷冰冰地道:&ldo;我婆婆肺病犯了,刚呕出一口血来。&rdo;他淡淡道:&ldo;今天我若是强行下令搜府,你待要如何?&rdo;贺兰面不改色地道:&ldo;除非我先死了!&rdo;他的眉棱骨微微一颤,低声怒道:&ldo;你敢?!&rdo;她明眸如镜,&ldo;你知道我敢!&rdo;高仲祺的眉头死死地锁在了一起,目光灼灼地望了她冷静无波的瞳眸,她亦不惧不避,到底还是他冷笑道:&ldo;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果然是让我长了见识了!&rdo;说完便朝着汤敬业和那一干侍从官道:&ldo;传令下去,秦兆煜目前是危险分子,在没有抓到他之前,为保护秦府一干女眷的安全,即日起派警卫旅的人二十四小时看守巡逻,没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随意进出。&rdo;汤敬业笔直一个立正,&ldo;是。&rdo;高仲祺回过头来,看着贺兰清冽的眼眸,冷冷地道:&ldo;你最好把秦兆煜藏好,千万别让我找到,否则我活剐了他。&rdo;他转身往外走,就有侍从官双手捧着披风和军帽过来,他接过军帽戴在头上,侍从把披风给他披上,大客厅的门已经被推开,风呼呼地灌进来,托起了他披风的下角,他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夜色,抬脚就走了出去,汤敬业紧随其后。屋里的侍从也撤了,客厅的门重新被关上,贺兰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客厅里,可以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些兵卒都随着他们去了,然而此刻大帅府外面,定是有了新的警卫旅人看守。贺兰几近虚脱,她刚才绷得太紧,此刻放松下来,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颤抖着扶住桌沿坐在交椅上,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又是一阵发热,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她伸手去摸桌上的那碗已经梁却的茶喝,手指一个劲儿地颤抖,茶水喝在嘴里涩涩的,尝不出半点滋味。她一口气喝了半碗凉茶,那心跳才慢慢地平静下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ldo;我得快一点想个办法,送兆煜出城去。&rdo;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秦荣撞开门来,望见客厅里只有贺兰一个人,他也顾不得许多,沙哑着嗓子道:&ldo;少奶奶,不好了,二少爷失血过多,又晕过去了,看那样子怕是撑不住了。&rdo;秦兆煜胸口上口创面较大,学汩汩地往外流,朱妈把那点白药都用了也止不住血,兆煜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呼吸微弱,贺兰害怕高仲祺再带人来杀一个回马枪,到时候躲都来不及,先指挥着秦荣将兆煜背到了他自己住的院子里去,这处院子是府里最安静的角落,秦荣把兆煜放在c黄上,朱妈忙着给兆煜盖被子,一摸兆煜的额头,顿时惊道:&ldo;少奶奶,二少爷烧得厉害。&rdo;贺兰说道:&ldo;恐怕是伤口要发炎,不管如何,先止血再说。&rdo;朱妈道:&ldo;家里没有药了。&rdo;贺兰想了一想,转身从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大包珍珠粉来,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她也是没法子了,将那些珍珠风全都糊在了兆煜的胸口上,又对朱妈道:&ldo;你去太太屋里再拿些珍珠粉来,越多越好。&rdo;朱妈忙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