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祺进了办公厅大门,顺着走廊一直要往会议室里去,却见秦鹤笙的随侍唐副官带人迎了上来,立正道:&ldo;高参谋长,大帅说会议开始前先请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rdo;高仲祺点点头,道:参加会议的人都到了吧?&ldo;唐副官笑道:&ldo;各位督办和军区司令都到了。&ldo;高仲祺转向便朝着秦鹤笙的办公室去,待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他推门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办公桌后面的大浮雕画,以梅兰竹菊为主,秦鹤笙坐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上,脸上的颜色已是不太好看,手里攥着药瓶,正在往外面倒药片,高仲祺看了,忙取过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了秦大帅的手边,秦大帅服下药片,又喝了那一杯水,才缓过气来,道:&ldo;我这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地坏,恐怕没有几日活头了。&ldo;高仲祺道:&ldo;大帅只是为了大公子的事情过度伤心,一时体力不支而已。:秦鹤笙摆一摆手,那脸上的哀戚之色,依然如去雾笼罩,半晌道:&ldo;承煜的仇,我是定要报的。&rdo;他那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往桌面上狠狠地一砸,震得桌面上的杯盏哗然作响,却忽地抬眼看看高仲祺,道:&rdo;陈阮陵这阵子没少找你吧?&rdo;高仲祺从容地道:&ldo;他在大帅这里谋不到好处,自然要另寻突破口,世人皆知大帅重用我,他若不来找我,那可真叫不可能,陈阮陵三番五次来找我,不得已与他见一次面,喝几杯酒,说上两句胡话,我还是会的。&rdo;秦鹤笙那目光在高仲祺的脸上逡巡了好几个来回,半晌淡淡道:&ldo;他跟你说了什么?&rdo;高仲祺道:&ldo;无非是那两项,一要晋西铁路修建权,二合办矿业公司,三要租借码头。&rdo;他又笑道:&ldo;不管他说什么,我总不能让他如愿就是了。&rdo;秦鹤笙捂住胸口,嘴角无声地抽搐了一下,喘了一口气,撑着道:&ldo;你怎么这样坚决没有转寰?他难不成是空口白牙地去请你帮忙了?&rdo;高仲祺的目光在秦鹤笙的脸上略略一扫,不动声色地道:&ldo;大帅笑话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况且他说要给我的,大帅都能给我,我何必要背着一个汉奸的骂名,被万人唾骂,得不偿失的事儿我可不做,太划不来了。&rdo;秦鹤笙听完他这一席话,道:&ldo;好,仲祺,难得你这一番算计,你放心,你跟着我做事,我绝亏待不了你,扶桑人那一套挑拨离间、连横合纵的把戏,咱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不玩了,让他们自己要去,咱们自家人,绝不能上这个当!&rdo;他手撑桌子站起来,似乎要伸手在高仲祺的肩膀上拍一拍,以示鼓励,然而这一站之间,竟有一口腥甜从喉口涌出来,他用手一捂,就吐了满手的血,那脸色也愈加地难看,身体无法控制地左右晃荡起来,面孔眨眼之间就变成了灰白色,一口气竟上不来,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了高仲祺戎装上冰凉的肩章,挣扎着说了一句,&ldo;快叫陆医官……&rdo;高仲祺任由他抓着,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鹤笙,瞳孔紧缩犹如针尖,嘴唇抿得如利刃一般,动都没有动一下,秦鹤笙眼瞳却突然放大,映入了高仲祺那森寒冷冰的面孔,他的嘴唇动了动,&ldo;你…你…&ldo;然而话未说完,沾血的手指便无力地松开了高仲祺的肩头,面无人色地倒了下去。屋子里一片死寂,高仲祺目光淡定地看着跌倒在地人事不知的秦鹤笙,他在戎装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手绢,从容地侧过头,用手绢将自己肩章上的血迹擦了擦,又把沾血的手绢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俞军主帅秦鹤笙突然心脏病发,晕倒在地,至今生死未卜,这惊天爆雷般的消息一经传出,俞军内部权力的交接和更迭变成了全国注目之事,便有萧军使者,南方政府代表等主要人物抵达楚州,明里慰问,暗探口风。在此关头,便有高仲祺特意安排了第六团的人,将秦鹤笙入住的圣斯汀医院封锁得如铁桶江山一般,除非有高仲祺手令,否则任何人不得探视大帅,连秦家人也算在内,在俞军中最为德高望重的段督办,却在大帅病重昏迷的第六天,声称家母病重,即日起回乡,在母亲病榻前尽孝。原本这段督办是俞军中唯一能与高仲祺抗衡的一派势力,大帅一倒,俞军中老派人物都想趁机哄抬段督办接掌俞军,没成想段督办居然如此妥协,个中原因,难以言明,其他人物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俞军决断之权,便暂时落到了高仲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