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便走进来,笑道:&ldo;我看母亲在与三姨娘说话,不想进来打断了。&rdo;三姨娘笑道:&ldo;哪啊,太太这会子正生气呢,你快来帮我劝劝。&rdo;贺兰看秦太太那脸上,果然有怒容,便笑道:&ldo;是谁惹了母亲不高兴?今天我是总招待,我去帮母亲教训教训。&rdo;三姨娘笑道:&ldo;正好呢,你这个嫂子去训一训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子,不来拜寿也就罢了,还敢喝得酩酊大醉,我劝了他几句,他就砸了一对斗彩花瓶,这喜庆日子碎东西,多不吉利啊。&rdo;秦太太怒气未消,&ldo;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就恨不得我死掉。&rdo;三姨娘便道:&ldo;别的日子这样闹也就算了,今天也这样闹,想说兆煜没有别的心思,恐怕还真难。&rdo;贺兰看看三姨娘那副样子,她一句话鲠在心里,明知道不该此时说,却还是忍不住道:&ldo;母亲已经很生气了,我们应该劝解才是,怎么三姨娘还火上浇油呢?&rdo;三姨娘轻松地一笑,&ldo;哟,难道我站在太太这边说话还不对了,什么是劝解,给兆煜说话就叫劝解了么?&rdo;她这一句简直如刀子一般,顶大的一个罪名扣下来,贺兰不得不道:&ldo;我什么时候给兆煜说话了?&rdo;秦太太却打断了贺兰,道:&ldo;你们都不用说了,我心情本来就不好,你们还来烦。&rdo;末了又叹了一口气,&ldo;这人到底贴不贴心,只要一回就全看出来了,贺兰,你出去招待吧。&rdo;贺兰便说了一声&ldo;是&rdo;,才站了起来,三姨娘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唇角噙着一点点笑意,不显山露水的得意。贺兰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在回廊上慢慢地走了几步,那心里简直委屈极了。她站在回廊上,听着前厅里传来的戏台子上的锣鼓声,锵锵不绝于耳,只觉得很是烦得慌,想着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便顺着回廊往花厅里走,花园子里静悄悄的,石阶旁盛放的一片片美人蕉,火红如鸡冠,贺兰推开花厅的门,先闻到了刺鼻的酒气,就见一个人头靠在沙发上,身体却拖到地毯上,那露出的半边侧脸被酒精烧得通红,贺兰看了一眼,愕然道:&ldo;兆煜,你怎么了?&rdo;秦兆煜趴在那里,半点回音都没有。贺兰忙走到桌侧去按铃叫下人,又走到兆煜的跟前来,弯腰去看他情形,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鼻息,他酒意沉沉,呼吸急促,贺兰收回手来,才觉得自己真是慌了神,这样的举动简直是有点可笑。她试探地叫了几声,&ldo;兆煜,兆煜。&rdo;他也没有回声,只是摊在地毯上的手掌心里破了一个极大的口子,一个劲儿地往外冒血,看着让人心颤,贺兰忙解下盘扣上的雨过天青色竹叶丝绸手帕擦他手心里的血,那血口子很长的一条,贺兰便将手帕缠在他的手上,才刚打了一个结,回过头来就见兆煜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贺兰吓了一跳,兆煜却忽然伸手过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子,贺兰这下子被骇住了,使劲往外挣道:&ldo;兆煜,你快放手。&rdo;她这样往后一退,他竟同时被牵扯着从沙发上起来了,一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来扳她的脸,苦辣的酒气拂到了贺兰的脸上来,花厅的大门外传来脚步声,贺兰知道这是听到铃声的下人到了,若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可了不得,她越发地急起来,顾不得许多,伸出另一只手便用力地打在了秦兆煜的脸上。秦荣推开门就见贺兰靠在镶嵌在墙上的乌木格子上,呼吸略微急促,脸色发白地望着趴在地毯上的那个人,秦荣茫然一怔,贺兰听到门声,转过头来望着秦荣,道:&ldo;快叫几个人来伺候二少爷,二少爷喝得太多了。&rdo;秦荣这才明白原来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是秦兆煜,忙道:&ldo;哎哟,二少爷,你怎么躺这了,这地上多凉。&rdo;就上来搀扶兆煜,将昏沉沉的兆煜抬到沙发上去。贺兰道:&ldo;我还要到前厅看看,二少爷就交给你了。&rdo;秦荣道:&ldo;我知道了,少奶奶你放心去吧。&rdo;贺兰便推门走出去了,六神无主地出了花园,顺着回廊去了前厅,长廊的两侧木槿开得很是繁盛,粉色的花团从廊外探了进来,晃晃悠悠地拂到她的身上去,旗袍上沾了夜露,她也没有察觉,恍惚失神间就见承煜站在对面,略低着头,被夜色笼着,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却听得他忽然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