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往果盘上看了一眼,只见那金黄色的蜜瓜切成一条条弯月的形状,那般整齐地排在盘子里,好似钩戈,尖锐地透着冰凉的冷意,又有扑鼻的香甜味道,迎面而来,只往人的鼻息里钻,躲都躲不开。她忽然从c黄上侧向一边,低着头,哇地一下就吐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秦承煜没成想她突然难受得严重起来了,慌地将那果盘放下,上来拍着她的背,急道:&ldo;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赶紧找个大夫来看看。&rdo;贺兰本就没吃什么,这会儿吐出些酸水来,她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好容易不吐了,秦承煜喊外面的丫鬟们进来收拾,端了茶给贺兰漱口,秦承煜又叫朱妈进来,让赶紧去找大夫来看看,贺兰拦住他,就是不让。秦承煜看她的脸被灯光照着,更显得黄黄的,便担心地道:&ldo;你从生了芙儿,身体就总是不太好,母亲前一阵子还让人送了人参来,以后每天都该煮一碗参汤给你喝。&rdo;贺兰摇摇头,勉强一笑,&ldo;你不要胡乱紧张,我真没事,吐完了反倒好些了,你去忙你的,让我安静地睡会儿。&rdo;秦承煜看她那样乏困,简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便也不好在这里打扰她,就道:&ldo;我就在书房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找人叫我。&rdo;贺兰点点头,秦承煜这才站起来走出去,朱妈领着几个丫头收拾好了也要走,贺兰轻声道:&ldo;朱妈,你等一下。&rdo;朱妈便站住了,这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贺兰刚呕完,这会儿靠在c黄头,胃里正是火烧火燎地疼,声音也虚弱了很多,默默地道:&ldo;朱妈,这盘蜜瓜是谁拿来的?&rdo;朱妈笑道:&ldo;是太太让人送来的。&rdo;贺兰心中这才一松,就稍微地舒了一口气,点一点头,&ldo;哦,我知道了。&rdo;朱妈欲待走出去,又转过身来笑道:&ldo;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吃这个蜜瓜,那么我再让人去太太那里拿一点,今天来送瓜的丫头说,这些新鲜的水果都是大帅手底下的那位高参谋长特意从新疆空运来的呢。&rdo;她只觉得好似有一股子冷风,嗖地一下钻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里去,身体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冷,眼泪不禁落了下来。朱妈早就走了,那卧室里静得可怕,桌上那一盏垂络灯,映着落地大窗帘,屋子里阴沉沉的,她好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如此战战兢兢,总是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本以为找到了出口,却没想到落入了更可怕的境地里。她早就应该明白,他总有办法让她记得他的存在!破镜难合,冷泪凄迷秦承煜因为刚进了楚州大学教书,总有各种事情忙碌,连着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贺兰总要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秦太太乐得见他们夫妻相敬如宾,很是恩爱,便在他们这边另设了一个小厨房,让他们不必每餐饭都到餐厅里去吃了。这天贺兰正在婴儿室里照顾芙儿,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三姨娘来了,贺兰便把芙儿交给朱妈,自己下了楼,就见三姨娘穿着宝蓝色旗袍,正在厅里的沙发上坐着,看到贺兰下楼,立即就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走过来道:&ldo;少奶奶,有空没空?我新在楚州买了一处房子,刚到手了,正想拉个人与我一起去看看呢。&rdo;贺兰对于这位三姨娘总是没有太多亲近感,平时见面也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罢了,如今她居然这样热情地亲自找上门来,贺兰便想要拒绝,然而还没张口,三姨娘却笑道:&ldo;哎呀我的少奶奶,我知道我那天说了错话,事后我也后悔死了,你可千万别和我计较,我就是个笨人。&rdo;贺兰微微一笑,&ldo;我虽来了没几天,但也知道满府里都说三姨娘是第一伶俐人,三姨娘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你若是个笨人,那让我这样初来乍到,又十分木讷的人,要怎么活呢。&rdo;三姨娘拿着帕子捂嘴一笑,顺势鞠了一个躬,笑嘻嘻地道:&ldo;少奶奶,我甘拜下风,我错了,你就赏我一个面子,跟我去看看房子,不然我一个人出去,真是没意思透了,看完房子我再请少奶奶吃馆子,就当赔罪了。&rdo;贺兰见她这样盛情邀请,实在不好推拒,况且也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便道:&ldo;那好吧,我跟你去。&rdo;她上楼换了一件淡霞色锦云葛旗袍,另拿了一件碎花云披披在身上,这才跟着三姨娘出了门,车子已经备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