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煜哪里有心思去那种地方，看到高仲祺盛情邀请的样子，他不好让人为难，只能点点头，又道：&ldo;这几日光看你忙碌，倒没看见薛叔出来办公。&rdo;高仲祺闻言便哈哈大笑，极是洒脱自如，朝着秦承煜道：&ldo;大公子你真是个实心人，这督军府每天人来人往，没个清闲时候，薛督军哪受得住，早在邯平外的玉山另置了一处大宅子，依山傍水，比这里可要鲜亮许多了。&rdo;风刀霜剑，曲款暗通那夜色深沉，月凉如水，这督军府向来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围墙上面拉着电网，缠着暗黑色的铁蒺藜，支棱着锋利的边角，夜幕下又有许多来回巡逻的哨兵，许重智领着侍卫在廊外站了没多久，就见汤敬业带着人从北内厅走出来，许重智向他招招手，等汤敬业走近了，便一面递烟一面悄声笑道：&ldo;汤队长，你们下手也忒狠了，整得血糊淋淋的，那人从哪找来的？&rdo;汤敬业将那烟咬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扯嘴笑道：&ldo;宪兵队今天送来的一个死囚，早晚都是该死的人，不用白不用，今天这点算什么，咱们参谋长还安排了更好的戏给那位面慈心善的佛爷看呢。&rdo;许重智听到这里，也是嘿然笑道：&ldo;我可真就不明白了，大帅戎马一生，刀口舔血过来的，养出个儿子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如咱们参谋长更像大帅些。&rdo;他一面说一面拿出洋火给汤敬业点烟，汤敬业就着许重智手中的火连吸了几口烟，吐出一圈烟雾，方才冷笑一声道：&ldo;幸而有参谋长在，若是真让那位佛爷当权，咱们这些个手上沾血的，怕是再也别想捞着半点好处了。&rdo;他们刚说到这里，就听得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原来是高仲祺带人走了出来，汤敬业忙迎了上去，将嘴里的那一根烟拿下来，丢在脚下踩灭了，他总是禁不住为自己的高明得意，还没走出几个廊子便急着邀功，忍不住低声笑道：&ldo;大哥，你看，我这招不错吧？&rdo;高仲祺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汤敬业一眼，眼神冷冰冰的，汤敬业立即就住了嘴，但还是笑，他的眼角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如蜈蚣一般横亘在脸上，所以即便是开怀地笑起来，也有几分狰狞的味道。一行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高仲祺的办公室前，许重智自然带着卫戍守在外面，高仲祺一进了办公室，就有机要秘书长来送当天的文件资料，厚厚的一沓子放在桌上，但都是早就议好的事项，机要秘书长拧开了桌上的绿罩台灯，高仲祺一目十行，拿出钢笔在那些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只有钢笔在文件上划过的刷刷声和纸张飞速翻动的声响，他向来都是用瘦金楷体批文件，字体劲挺如刀，锋芒毕露，汤敬业曾与许重智戏言说，高仲祺身边的秘书班最是可怜，每日里看着高仲祺批过的文件，战战兢兢，满纸笔锋凌厉，那才是&ldo;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rdo;！高仲祺一会儿就批完了所有的文件，机要秘书长拿着这些文件走出去，他顺手把钢笔扔到桌上，端茶来喝，转头就见汤敬业正在欣赏着挂在墙上的那一把錾工鎏金指挥刀，便道：&ldo;你要喜欢就拿去，张官佐刚送的，你也知道我向来对指挥刀没什么兴趣。&rdo;汤敬业立即喜上眉梢，忙不迭地把那一把指挥刀拿在手里挥动了几下，嘴上还道：&ldo;多谢大哥了，改天我寻几把勃朗宁送你。&rdo;高仲祺道：&ldo;邯江帮这几天有什么动静？&rdo;汤敬业一面挥舞着指挥刀朝着墙面做了一个前劈的动作一面开口骂道：&ldo;他妈的那个邯江帮的万师爷，早晚有一天我非砍了他的脑袋瓜子当尿壶不可，做点事儿拖拖拉拉的，这几天连个影儿都不见。&rdo;他跟了高仲祺许多年，私底下都是叫高仲祺为大哥，说起话来自然是无所顾忌。高仲祺叹了一口气，道：&ldo;你出去吧。&rdo;汤敬业就应了一声，将指挥刀抱在怀里，很是爱惜地用手在刀身上摸了摸，待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高仲祺一眼，走过来道：&ldo;大哥，我要多句嘴了，你这阵子在女人身上用的心思也太多了些，依我看，那姓贺的小妞和什么刘小姐张小姐的也没什么差别。&rdo;高仲祺道：&ldo;她与别人不一样。&rdo;汤敬业便从鼻子里&ldo;哼&rdo;了一声，不屑地道：&ldo;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些臭娘们婊……&rdo;他这话未说完，就听&ldo;啪&rdo;的一声，正是高仲祺一手背抽在了他的嘴上，他&ldo;哎哟&rdo;一声，朝后退了一步，心知高仲祺发了怒，赶紧一个立正站住了。高仲祺面无表情地解着戎装领子上的那几枚扣子，顺势扯了扯衣领，回过头来望了望汤敬业，淡淡道：&ldo;出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