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园比藤园足足宽了三倍。四周曲廊环绕,绿树成荫。穿过后院门,就是赵家的后花园。总不能让公婆腾挪出月锦堂给媳妇住。这处赵家正房最大的院落理所当然成了最好的选择。新房被赵家的媳妇们挤得满满当当。都晓得新娘子出身从三品都督府惹不起。唯有这一刻,新娘不好开口。赵家的女人们才能借机打趣几句。牛七娘一直陪着姐姐。她一脚踏碎青砖的威武之举早传开了。她在牛五娘身边一站,赵家女人们的嘴就软了几分。结着红绸的称杆塞进赵修缘手中,所有人都等着他挑开盖头。赵修缘掌心微微出汗。他自嘲地想,娶牛五娘是为了牛家的权势,他何必对她的容貌有所期待?他的目光落在牛五娘安静放在膝上的纤纤玉手上。一旁的牛七娘娇俏美丽,也许牛五娘不至于丑到让自己难堪吧?他挑起了盖头。牛五娘沉静地抬起了脸。涂得粉白的脸,点了樱唇。最正常的新娘妆,没什么特别。最引人瞩目的是牛五娘的眼睛,清澈如一汪流动的水。赵修缘长长地松了口气。赵家女人们大失所望。互望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ldo;她不是出天花毁了容么?怎么看不出来&rdo;的疑惑。金黄葫芦被剖成两半,以红线连系于柄。赵修缘与牛五娘各持一半喝完合卺酒。酒味很苦,象征着夫妻将来要同甘共苦。赵修缘和牛五娘四目相对。他看到她清明的眼神,丝毫不因打量自己夫君有半分羞涩。他想起牌楼前她说的话,越发觉得饮在嘴里的酒苦涩难当。饮完合卺酒,成婚的礼仪就完了。一名赵家仆妇适时地出现,笑吟吟地请赵修缘去前堂宴席处招呼客人。赵修缘斯文地对牛五娘:&ldo;娘子先歇着。&rdo;出了新房,赵平从回廊处走了出来:&ldo;郎君,季大郎一入席就被灌得人事不醒。季氏接了他家去了。&rdo;赵修缘笑了笑。他回头看了眼新房,低声说道:&ldo;去藤园。&rdo;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谢谢大家一直不弃。★、林中黄雀季家离赵家只隔了一条街。喜棚扎在牌楼下,站在季家铺子门口抬眼就能看见。季家母子三人安步当车去贺喜,坐在喜棚里吃席听戏,与别的街坊邻居并无不同。季氏体恤下人,没带侍侯的嬷嬷和侍婢‐‐小门小户坐喜棚里吃流水席,身后还站着人侍侯,落在街坊邻居眼中,会被耻笑猪鼻子cha葱装象。季氏被赵家仆妇从侧门&ldo;请&rdo;了出去。她回头望着门口站立的两名家仆,再一次感觉到没有家族撑腰势单力薄的悲哀。季耀庭与男客们一处,在前堂吃席。季氏不方便闯进去寻他。她急急地往家赶,想叫季富兄弟或田贵进赵家找季耀庭。才走到牌楼下,季氏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转过头,看到了朱二郎。&ldo;季婶儿。怎没见着大郎?&rdo;朱二郎和他的一群闲帮朋友占着张桌子吃席。自青羊观一别之后,季耀庭绝口不提亲事,他心里就明白了季英英的态度。难过了一阵,就听说赵修缘和牛副都督家的小娘子定了亲。朱二郎的心思又活了。他琢磨着等赵修缘成了亲,季英英也该死心了。这一回朱二郎吸取了教训,没有巴巴上门提亲,一直忍到了今天。季氏失态地握住了他的双臂,激动得声音直颤:&ldo;二郎,婶子求你一件事。&rdo;朱二郎吓了一跳,迭声说道:&ldo;婶子有什么事,二郎自当尽力。&rdo;&ldo;去,去赵家把大郎叫出来。&rdo;季氏喘了喘气,突然担心起季耀庭来。他是季家独子,他要出了事,她就活不下去了,&ldo;还有,去找桑长史府家的桑十四郎。他是女方娘家送亲的人。二郎,找他来。婶子就在这里等着。&rdo;桑十四郎?大方请自己饮茶,送菊花给自己的长史府郎君?&ldo;我认得他。我就这去。&rdo;朱二郎见季氏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心知定有事发生。他突然间就聪明了一回:&ldo;二娘呢?她怎没和您在一起?&rdo;季氏想起女儿,张了张嘴,哽咽道:&ldo;你快去。&rdo;季英英真的出事了?朱二郎心头一紧,叫了自己的闲帮兄弟搬了条长凳扶季氏坐下,撒腿就跑向了赵家。望着他的背影,季氏悔得直捶胸口。她真是后悔,后悔由得女儿心意选她中意的夫婿。朱二郎论相貌论才华论家世都不如赵修缘。可他人好啊。早为英英定下这门亲事,也不至于叫赵家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