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院里放着各种桌椅,桌子有高有矮,上面摆满了碗盘,最大的那张桌子上还摆着一张宽大的案板。
姜舒窈道:“我把食材都准备好了,咱们净手以后一起来做月饼吧。”她说完才觉自己只顾着热闹了,忘了问周氏的意见,“二嫂今晚有事吗?如果有事的话就算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周氏摇头笑道,随姜舒窈一同去净手。
回来以后,两人便挤到一堆桌子里面开始做月饼。
姜舒窈将旁边的大木盆端来放到桌案上,里面盛着堆成了尖尖小山的面粉。倒入油、蜂蜜和砂糖搅拌均匀,面粉成了嫩黄色的碎末以后便可以上手了。
加了油和蜂蜜的面粉揉起来滑软,手上得用力,慢慢地将散开的碎末揉成团状。这种“体力活”周氏一向是抢着干的,她挤走姜舒窈,抢过揉面的活计。
无论是揉面或是看人揉面,对姜舒窈来讲都是很解压的事情。
周氏揉面不像姜舒窈那般喜欢用身子的力量压,她手臂的力量足够,看上去十分轻巧,面粉在她手下似能听懂话一下,没过多会儿就揉成了光滑的面团。
面团表面金黄,泛着油润的光泽,软滑如玉,看着就赏心悦目。
姜舒窈看着差不多了,便道:“可以了,放在一边等上一会儿。”
周氏便歇了功夫,转身再次净手去了。
谢珣在旁边瞧着热闹,道:“糕点的皮儿都是这样做的吗?”
姜舒窈道:“当然不会是千篇一律的做法。”
谢珣点头,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馅料,问道:“那馅儿呢,今日做什么馅儿?”
“有枣泥、豆沙馅的甜口月饼,还有肉松、蛋黄馅、云腿的咸口月饼,这个碗里装的是莲蓉,由莲子、白糖、油做成的馅料。这些碗里的是核桃仁、杏仁、花生仁、瓜子仁、芝麻仁,等会儿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切成碎丁,加糖调制,做出的月饼叫五仁月饼,不过有些人不喜欢吃,但我觉得味道挺好的。”
“五仁?”谢珣点头道,“这个叫法我喜欢。仁、义、礼、智、信,听着讨喜。”
姜舒窈笑他:“那等会儿做出来你可得吃完一整块儿。”
谢珣道:“自然。”他指着另一张桌子,继续好奇地问,“那这些又是什么?”
姜舒窈便一个一个认给他:“这是桂花,这是青梅,这是山楂糕、糖桔皮、冬瓜糖——吃过没?要不要尝尝?”
谢珣怎么可能不答应,他自然地张开嘴,等着姜舒窈投喂。
此处没有多余的筷子,姜舒窈又洗过手,便直接上手拈起一块儿放到他嘴里。
谢珣背着手在桌子跟前站着,一边嚼一边点头:“真甜。嗯,不错。”
姜舒窈被他冷着一张脸馋糖的模样逗笑了:“好多人讨厌冬瓜糖呢。”
谢珣蹙眉,十分迷惑:“这些人怎么什么都讨厌?真是挑剔。”他说完,品品嘴里留下的甜味,“再来一根。”
姜舒窈便又拈了一块儿塞他嘴里。
他虚了虚眼,很满意冬瓜糖的甜度。
周氏洗完手过来时,就见到姜舒窈给谢珣喂糖的模样,看着谢珣那馋嘴的姿态,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冷脸小叔子。
她站在拐角处捂着嘴偷笑,决定在这儿多站一会儿,等他们小两口再甜蜜一会儿。
可惜她的姨母笑还未正式升起,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二弟妹,我总算是找着你了。”徐氏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实在是不像她。
她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谢晔和谢晧,谢理小心翼翼地劝着什么,尾巴上缀着短腿双胞胎,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大嫂?”周氏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徐氏今日着实是动了怒火,刚才谢晔谢晧满脸伤回来,她吓得差点没摔碎了瓷杯,还未来得及细问,就听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道明了他们受伤的缘由。嬷嬷说的委婉,但徐氏三言两语间就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自己两个儿子居然去河边约架了,打完架以后,还伙同书院同窗一起欺负钱尚书家的儿子,让他去小吃街给他们买吃食。
徐氏是一个很称职的母亲,对书院里的纷争也有所了解,知道钱尚书儿子是书院里学问最好的,可能因此有些自视甚高,与谢晔他们不太对付。但徐氏从小教导他们君子言行,送他们去最好的书院念书,出了事儿他们居然选择用约架的法子解决,实在是让她怒火中烧。
偏偏谢晔和谢晧觉得自个儿冤枉,不断顶嘴:“母亲您可冤枉我们了,约架是钱竹子,咳,钱修竹提出来的,也是他们说输了的那方要答应另一方一个要求,愿赌服输,他们输了,我们让他们请客怎么就叫欺负人了?”
徐氏可以接受儿子犯了错,但不能接受儿子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要强行辩解。
她一向温婉端庄,但这次直接被气到让人动家法。谢理听闻此事后立马赶过去,几番劝说勉强拦下。
谢晔和谢晧见徐氏如此生气,他们自己也委屈的要命:“母亲您这是不分是非,我们又没撒谎,不信您问二叔母去!”
徐氏听到“二叔母”三个字懵了一瞬,眨眼间便想明白了,周氏可不是在小吃街忙活嘛。合着儿子学着京城纨绔打架欺负人就算了,还在周氏跟前丢人现眼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好,我这就去问她。哼,你以为她会像你爹一样护着你们吗?若是二弟妹说你们撒谎,那你们这一个月都给我跪祠堂去。”
于是徐氏便拖着一大家子到了三房,有了现在的一幕。
周氏见徐氏的面色像是气坏了的模样,讶异道:“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我嫁过来后就没见你红过脸儿,真是稀奇。”
两人多年争锋相对惯了,明明无意嘲讽,但一时还真改不了一开口就绵里藏针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