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是历史上少有的最在乎外表美的时代,这时代公认的美,是清瘦的,白皙的,灵秀的,骨清神秀的,所以姬姒一眼望去,看到的都是这种衣袍宽大,足踩木履,俊眉修目,风度翩翩的郎君们。现在是春天,明媚到了极致的春光,温暖得泛着香气的山河,都透着一种慵懒,闲适,奢华,安逸的华美。这是一种在荆州,在天下任何地方,都难以看到的华美,这里出入的每一个士族子,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醉生梦死,这里出入的每一个名士,他们最大的快乐,也是能醉生梦死!就在这时,姬姒的驴车过了河堤了。朝着不远处的两大学馆看了一眼,姬姒见到河堤处,也不知是为了这种芳香还是什么,种了许多许多的桔子树和苦楝树,那满树满树的细小花朵,那浓得让人熏熏欲醉的花香,直让她一直奔波的身子都变苏了。于是姬姒说道:&ldo;去河堤走走吧。&rdo;孙浮连忙应了,不过驴车驶到一处后,姬姒也只能下车步行了。索性,她今天也就是出来玩的,便带着秦小糙下了车,主仆两人,像周围所有的士族子弟一样,踩着木履,哒哒哒,既悠闲又快乐地朝河边走去。两人来到河边后,姬姒先是漫不经心地瞟过,陡然看到四周的行人都停下了动作,河堤上,来往的车流里,一扇扇车窗齐刷刷打开,一张张或娇俏或美丽的脸朝她的身后望了来,她不由也转头看去。这一转头,姬姒也是一呆。却是缓步走来的一个队伍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郎君。这个青年郎君,头戴巾冠,广袖当风,身着同样的宽袍博带,他比起旁边那些消瘦的郎君,这人明显身材更颀长而挺拔,他五官非常白皙俊美,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很深邃,很忧郁,他抬头看向一个人时,那眼神会让人有一种宁愿此生溺毙于此的错觉。其实,这人身边的那三四个郎君,也有两个出挑的,只是与这人一等一的风姿相比,便不显眼了。姬姒看了一眼,不由低声问道:&ldo;那位郎君是什么人?&rdo;秦小糙回头瞅了瞅,说道:&ldo;这是素和公主的夫婿驸马都尉文都。&rdo;秦小糙知道姬姒对建康很多事都不知道,便小声说道:&ldo;文都是寒门子,不过他自幼便是神童,当年才学震惊了扬州,前年素和公主见了,便强征其为驸马。&rdo;说到这里,秦小糙越发压低了声音,她轻轻说道:&ldo;据朝野传闻,当年相中文都的人并不止是素和公主,听说还有二位公主也为其倾倒,一位陛下最宠的公主更是为他相思成疾,后来陛下知道了,便召见了文都,当时文都殿前应对,真真说得上文采风流举止都雅,陛下生了爱才之心,便有意把他与那位相思成疾的公主婚配。哪知,就有那天,文都留宿宫中时,不知怎么就与素和公主睡到一起了。后来为了这事,素和公主和那位公主还打了好久的口水仗呢。&rdo;秦小糙凑近姬姒,继续说着:&ldo;这事还没算完,那位公主病好之后,把已娶了素和公主的文都强召入府,听说将其拘在府中过了整整一月!&rdo;姬姒听到这里,回道:&ldo;所以,这个文都与那位公主也是有染?&rdo;&ldo;恰恰相反!&rdo;秦小糙叹道:&ldo;若是那样,世间女儿不会这般推崇文都了。正是这文都被困了一个月,却一直与那位公主保持距离。据说,那一个月里,那位公主天天与他同宿同起,还几次拿剑架着他,可文都就是不肯碰她,后来那公主放他出府时,还失控地放声大哭呢。女郎你不知道,那位公主,可是个真正的美人儿呢,这么一位大美人倾心于他,可他硬是不为所动,整整一个月,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时时刻刻的诱惑和温柔,他始终不曾说一句话,更不曾有半分逾越。所以朝野都说,这文都既儒雅俊美,又心如铁石。&rdo;姬姒听到这里,看向文都的目光也露出一抹赞赏,她目送着文都的队伍离去,缓缓说道:&ldo;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碰那位公主。&rdo;&ldo;为什么?&rdo;这一下,秦小糙好奇了,忙不迭地转过头问道。姬姒抬头看着远方的白云,徐徐说道:&ldo;他本是有大胸怀大才志的人,却不料被一个公主算计,成了为人诟病的驸马,但,事已铸成,也就只能认了。只是,要让他堂堂男儿囿于两个公主的争夺当中,沦为弄臣小丑一样的人,他必定是不屑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