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姒看着他,想了想后,她老实说道:&ldo;我带了十车糙药。&rdo;谢琅缓缓回过头来。这人,仿佛天生就该长在阳光下,天生就能吸聚光线,真能让人一见之下目眩神迷。来时,姬姒曾经想过,现在的谢琅该是多么烦恼。可她想来想去,就没有想到,这人还是这般气定神闲,还是这般风度翩翩。那种刻于骨子里,沉在血脉中的从容优雅,把他这个人烘托得都不似凡人了。当然,这就是一个凡人。也不知是想证明眼前这个可以轻易令得全天下的女子都相思断肠的郎君,并不能让她也痴迷了去,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对上谢琅的眼,姬姒突然灿然一笑,她眸光熠熠地乐道:&ldo;还以为能见到黯然神伤的谢郎呢,不意故人风采如昔,真是让人不太欢喜。&rdo;姬姒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她把话一说出,自己便楞住了,而谢琅却是哈哈一笑。笑过之后,谢琅轻叹道&ldo;这是死地,你一小姑,真不该来。&rdo;他手一伸,示意姬姒在对面坐下,谢琅垂下眉眼,就着不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他动作优雅地给她斟起酒来。也不知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华贵无双的郎君,亲手为自己斟酒,姬姒竟是受宠若惊。这种想法又不应该了!这一世,她可不比任何人卑贱!深吸了一口气后,姬姒端过谢琅递来的酒盅,她抿了一口,开门见山地说道:&ldo;谢家郎君,我还带来了一本书,那书叫《伤寒杂病论》!&rdo;谢琅饮酒的动作顿住了。谢琅抬头看向了姬姒!姬姒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居然也有这么复杂又感动的时候!看了她一会,谢琅把手中酒盅放回几面,他起身离塌,对着姬姒深深一拜,&ldo;阿姒,多谢了。&rdo;姬姒嘻嘻一笑,她眉目舒展地说道:&ldo;先不忙着谢。阿姒此次前来,是想与郎君做一个交易。&rdo;谢琅朝姬姒看来。他的目光很有点意思,明亮澄澈中,隐隐带上了一分温柔。谢琅左手挽住右手衣袖,风度翩翩地再次亲手给她斟满酒后,他微笑道:&ldo;请说。&rdo;&ldo;好。&rdo;姬姒慡利地说道:&ldo;我的部曲不多,行走在外颇不安全,我想与郎君一道前往建康。为了不跟丢了郎君,以后郎君若去哪个城池,得先告知一声。&rdo;这个要求,小得称不上要求了。谢琅又看了她一眼,转眼他说道:&ldo;好。&rdo;姬姒精神一振,她坐直身子,又道:&ldo;我这次是举家迁往建康,到了建康后若有什么被人欺凌处,还得请郎君你这个大贵人帮助一二。&rdo;谢琅再次给她斟满酒,再次微笑道:&ldo;好。&rdo;姬姒又道:&ldo;对了,或许我到了建康后,会扮成男子行事,郎君若是认出,需装作不知。&rdo;这提的都是什么要求?这个小姑,不过几面之缘,就不惜性命的亲涉险地,还拿出珍贵得无法想象的《伤寒杂病论》来助他一臂!偏这个人,还在他面前摆出两不相欠的小人态度,啰啰嗦嗦地提尽要求,可她的这些要求,也太简单太容易了。就在这时,姬姒为了壮胆而发出的深吸气声再次传来,只听她说道:&ldo;那书不在我手边,里面的内容,我可以背给你听。&rdo;谢琅朝她看了一眼,微微颌首,他转过头,召来一个仆人,说道:&ldo;请黄公过来一趟。&rdo;&ldo;是。&rdo;不一会功夫,一个白头发的老人,跟在仆人身后过来了。谢琅示意仆人离去后,朝着姬姒一指,说道:&ldo;黄公,这位姬小姑,她为了吴县这十万百姓,带来了她家族密藏的不世奇书《伤寒杂病论》!&rdo;几乎是谢琅这话一出,那黄公一张红光满面的婴儿脸,便陡然放起光来。他感激地看着姬姒,也不二话,对着她便是深深一拜。姬姒连忙避过时,谢琅的声音再次传来,&ldo;黄公,你我都知道,如《伤寒杂病论》这样的奇书,得到者无不视之传家宝。姬小姑有大义,我等却不可不知轻重。传书一事,出之她口,入之你耳,没有经过姬小姑允许,黄公不可将此书传于自家子弟,不可把此书外泄他人。&rdo;谢琅所说的,正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无价的,而一种可以福泽家族,绵延子代的知识,更是比任何财富还要珍贵。真实的历史上,张仲景写出《伤寒杂病论》后,也是被江南某家族秘而不宣数百年,直至唐宋,才渐渐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