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木盒子朝着几案上一放,阿绿悲从中来,竟是哽咽了。她一向没心没肺的,张绮第一次知道,阿绿也会流泪。她心下暗暗感动。走过来,张绮伸手抚着阿绿的背。随着她的动作,阿绿长嚎一声,扑到她怀里痛哭起来。张绮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说道:&ldo;别哭了,你怕什么?你家姑子这模样,不会有人看中的。&rdo;阿绿拼命摇头。她哽咽着说道:&ldo;才不是。姑子前面后面都好看,阿绿都时常看呆了去。&rdo;后面好看?张绮一惊,不由伸手摸向自己的腰臀。腰是细细,在一个优美的弧度后,是高高鼓起的丰臀。张绮脸色一白,一直以来,她见自己的胸还不曾发育得丰隆,便以为没事。却原来,自己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转眼,张绮笑出声来。听到她的笑声,阿绿诧异地抬起头来。她睫毛上还滴着泪,眼睛却巴巴地望着自己,实是说不出的滑稽。张绮伸手拭去她眼上的泪,忍笑道:&ldo;你放心,我自有对策。&rdo;她看向几上的胭脂水粉,温柔低语,&ldo;这些东西,不但可以把人变美,也可以把人变丑。&rdo;如她的肌肤和年纪,正是最水灵清纯时。涂这种东西,完全可以掩盖她天生的灵媚。裳服也是,她只需要在腰上缠一些东西,便可以掩去刚刚长开的身段。听张绮这么一说,阿绿慢慢松开了她。她好奇地看着那些脂粉,问道:&ldo;真的?&rdo;张绮点头,应道:&ldo;真的。&rdo;她走到了铜镜前。刚刚坐下,外面又传来几个婢女的声音,&ldo;绮姑子,热汤来了。&rdo;连热汤也来了?张绮嘴角扯了扯,示意阿绿把那些汤水接过来。汩汩地倒水中声,房中变得热气腾腾。众婢离去后,张绮微笑道:&ldo;好久不曾用过这么多水了。今日正好洗一洗。&rdo;站在一侧的阿绿,见她言笑晏晏,心中也定了下来。她走过来,帮助张绮解下了衣裳。衣裳下,肌肤莹润如水,似乎伸手一掐便能掐出一把来。少女的身材,在张绮的目光下还是十分青涩,可已经显出美丽的雏影。阿绿呆呆地看着她,由衷地叹道:&ldo;阿绮真好看。&rdo;张绮如往常一样,在她夸奖自己美貌时,都面无表情。她举足踏入水中。慢慢的把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张绮背对着阿绿,低声说道:&ldo;这算什么?&rdo;这种姿色算什么?这次去建康的姑子,估计个个都有这种姿色。她真正怕的,是她完全长大后,那种妖花盛放的美。洗发,修理指甲,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主仆两人都完工。而这时,热汤已冷。穿上内裳后,张绮在腰间缠上一圈白缎,然后再穿上大夫人送来的锦裳,cha上金钗花钿、戴上羽佩明珰。这些东西,无一不精美。张府既然愿意送姑子入宴,自不能在这种细节上落人话柄。遗撼的是,张绮幼时营养不良,现在身量还显娇小,穿着这本不是为她特制的裳服,显得格外的不合身。她现在,就像一个穿大人衣裳的孩子。再加上从腰到臀捆得一般大小,束也束不出美感,实在可惜了这般飘逸繁琐的华服。头上也是,这些送来的金钗花钿大大小小有上十把,张绮本来发黑如墨,光可鉴人,一泄如瀑,这样的秀发,不cha东西最好。可她不但cha了,而且把那些金钗花钿全部cha上了。每一柄金钗花钿,她都戴得恰到好处,细细看很美,便是最高明的宫婆子,也挑不出刺来。可这些东西合在一块,却生生掩去了她秀发的优点,把她整个人显得庸俗无比,还俗得格外自然。再加上依然覆在额头上的厚厚额发,薄施了脂粉的脸蛋,连阿绿都觉得,自己这个姑子看起来无趣得很。整个人只一个字可以形容:俗!明明面目清秀,明明墨发红唇,可就是俗得很。见阿绿瞪大了眼,张绮歪着头笑道:&ldo;如何?&rdo;这一笑,哪里还有平素那般明亮?阿绿嚅了一阵,说道:&ldo;好似,乡下来的。&rdo;张绮格格一笑,眼睛成了月牙儿,&ldo;我本是乡下来的嘛。&rdo;她看向外面的日头,低声道:&ldo;时辰不早了。阿绿,你再给我打点水来吧。&rdo;阿绿应了一声,走出门后,张绮连忙掩上门,把藏起的金子挖出贴身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