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张绮已与张锦走散。来到一处亭台前,张绮发现自己迷了路,连忙四下张望,准备找人相询。这时,一个小厮急急走来,看到他,张绮眼睛一亮,唤道:&ldo;小哥。&rdo;她上前几步,脆脆地问道:&ldo;这是哪里?我找不到出口了。&rdo;&ldo;不忙。&rdo;这个张绮见过的小厮笑着摇了摇手,道:&ldo;我家郎君早看到了,他让我带你出去。&rdo;顿了顿,他收起笑容,盯着张绮认真地说道:&ldo;小姑子,我家郎君问你,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想让人知道,那副画卷是你绣的么?你可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你以后再也无法出头了!&rdo;逼迫张绮对上这小厮慎而重之的警告怔了怔。她正要回话,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ldo;萧路,你怎么在这里?你家郎君呢?&rdo;一个肥胖妇人向这边走来。一边走,她一边拿眼打量着张绮。那小厮萧路眉头一蹙,回道:&ldo;这小姑子迷路了,正求我带她出去呢。&rdo;他朝着东边一指,向张绮说道:&ldo;顺着那条小路走出去,路过一个花园后向右拐便到了。&rdo;&ldo;多谢。&rdo;张绮应了一声,看到萧路走向那妇人,便低下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彼时,使者们多半已经到齐,府中萧音笙乐,胡琴琵琶齐奏,酒香混合着脂粉香四散飘扬。张绮赶到时,张锦等人还散在花园里,来自各府的姑子们聚在一起,正低低地说着什么话。隔半间花园处,是一众少年郎君,他们有的大声念着自己作的诗赋,有的成群聚在一起喝酒谈文,更多的,是频频向着姑子们看来的目光。张绮看了看,只见左侧处,有几个着异族服装的少年郎君坐在一起,不过,除了着装不同外,他们其余的一切,都与建康本地的少年郎君无甚区别,似乎也是来相看的。这初春的花园,鲜花不曾开,糙叶还不曾转为浓绿,可姑子和郎君们,一个个盛装华服,脂白腮红,实代替了春光,显得美不胜收。张锦与几个萧府的嫡出姑子靠在一声,正巧笑倩兮着,那样子,倒不需要自己前去添堵。张绮放慢了脚步。前方亭台处,十几个长者聚在一起,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侍妾们的表演。彼时,夕阳渐沉,无数打扮精美的侍婢穿梭在花园中,点燃花园里的灯笼,同时燃起一个个火堆,好驱走初春的寒意。一看到那些侍妾,张绮便下意识地低下头,连忙顺着另一条小路向张府众姑子的方向走去。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清亮地传来,直直压住了满园喧哗‐‐&ldo;齐国广陵王到‐‐&rdo;这叫声一出,所有的声音都是一顿,刷刷刷,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门口方向。于难言的安静中,一个黑衣帏帽的少年,在两个黑衣侍卫地筹拥下,施施然而来。天色刚沉,少年踩着夜雾,仿佛本是雾中人。四下难言的寂静中,几个萧府的主人,陈国皇氏的两个皇子,还有几个建康权贵同时举步迎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肥胖高大,年约三十二三,由两个美少年扶着的权贵。他盯着广陵王,扯着因肥胖而喉音被压得尖细的声音说道:&ldo;广陵王好生难请!诸君都说,除了陛下面前,广陵王会一露真容外,其他场所,广陵王必定有所遮掩。萧某不信,便与诸君打了一个赌,却没有想到,广陵王来是来了,却还是戴了这个劳什子。&rdo;他慢慢停下脚步,侧头瞪着广陵王,一字一句地说道:&ldo;都来赴宴了,广陵王还是不愿意给萧某一个面子么?&rdo;声音一落,嘻笑声四下而来,众权贵都站在那个胖子身后看着头戴帏帽的少年,看他如何回答。站在一角,张绮听到几个压低的声音传来,&ldo;这萧策色胆包天,连齐国使者的主意都要打。&rdo;这胖子就是萧策?萧策,张绮是听过的。过江四大侨姓,王谢袁萧这四家,那门第是一等一的矜贵。可也仅是门第而已。数十年来,四个门第最高的家族,不曾出过一个有治世之才的子弟。乱世纷纷,虽然当官是&ldo;俗务&rdo;,治世是&ldo;庸人之事&rdo;。可一个家族,数十年间拿不出一个上得台面的子弟,便是他们自己不承认,那没落也是不可避免的。如王谢两家,虽然自称是顶级世家,虽然他们在婚姻交游上,依然高不可攀,可他们已经没落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