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头点地,哽咽起来。听到她的哭声,张萧氏的脸上现出一抹不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难道还想在她的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张绮哽咽着,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哭个不停,而是伏在地上,声音沙哑,绝望地说道:&ldo;母亲的话,阿绮听命便是。&rdo;说罢,她慢慢从地上爬起,以袖掩脸,饶是伤心绝望至极,依然规规矩矩地向张萧氏福了福,这才低着头,悲伤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走去。虽然来到张宅也有三四个月了,可现在的张绮,依然是骨小ròu少,从背影看来,分明是一个瘦弱稚嫩的孩子。她耸拉着头,因强忍悲声,双肩有点一耸一耸的,走了几步,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一栽,要不是扶着门,竟是差点摔倒在地。张萧氏冷冷地看着她。张绮前脚出门,后脚一个妇人便凑近张萧氏,低声说道:&ldo;这丫头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下贱之人,夫人要处置她,伸伸手指随时都可以……不如把她留下来,说不定以后会有用。&rdo;张萧氏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道:&ldo;锦儿跟我说,这贱丫头勾引了阿莫,几个教习也喜欢她……现在看来,终究只是个乡下来的,阿锦怕是有所夸大。&rdo;说到这里,她挥了挥手,&ldo;你去处理一下。&rdo;&ldo;是。&rdo;那妇人走出时,张绮已经走了百步远。她依然低着头,单薄至极的身躯似乎风一吹就会倒。饶是妇人已是个双手沾过血的,看到她,也想到了自家的女儿。她叹息一声,紧走几步来到张绮身后,唤道:&ldo;张氏阿绮?&rdo;唤住她,妇人淡淡地说道:&ldo;夫人怜惜你,大夫人那里,你就不必去了。&rdo;张绮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对上妇人面无表情的脸,她感激涕零,竟是双膝一软,便要向她跪下。妇人骇了一跳,眉头一竖时,张绮却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扶着旁边的树干稳住了身形,只是形状甚为狼狈。抽噎着,张绮一福不起,感动之极地说道:&ldo;阿绮谢夫人仁慈,谢嫂子相助之恩。&rdo;这妇人虽然得势,终究只是张府一下人。在这尊卑分明的时代,若是让别人看到张绮向她下跪,妇人可就不好过了。因此,张绮刚才的行为,着实让她骇了一跳。不过回过神来,她的心头却涌出一股得意:看看,传承数百年的大士族张氏的姑子都要向我下跪了!因着这份得意,她看着张绮的目光大是温和,&ldo;不要怕,事情过去了。&rdo;破天荒地安慰一个人后,妇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ldo;我姓谢,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rdo;说罢,她在张绮的感激欢喜中,昂着头欣欣然离去。妇人一走,张绮便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向回走去。……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得有些力量了。依稀中,她记得前一世的她不是这样处事的。她当时完全展露自己的容颜,努力地学习,抓住每一个机会向教习向她的父亲展示她的聪慧。那样的她,让府中的叔伯们都意识到,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可以当棋子的。因此,同样的这两年中,她过得十分安逸和充实。如张萧氏这样的行为,根本不曾出现过。这一次,她不想太出风头,早早就被家族看中,重点培养着,只等时机一到,便送给哪个权贵或者皇室。可是,她也不能这般毫无价值的,谁逮着,都可以轻易地把她牺牲了,把她顺手扔了。不能太耀眼也不能太无用,这中间的度,要怎么把握才好?一边走着,张绮一边不停地寻思。她一回来,阿绿便冲了过来,握着她的手,担忧地问道:&ldo;阿绮,阿绮,你没事吧?&rdo;张绮摇了摇头。在阿绿松了一口气,重新快活后,张绮坐在塌上,静静寻思起来。在张绮的无精打采中,一天很快便过去了。这一天,建康的人更兴奋了。因为,天下第一的美男子,齐国广陵王高长恭会在下午时抵达建康!张宅里,到处都是议论声。张绮安安静静地听教习讲完课,便继续躲在树林中,等着下一堂课到来。离她不远处,便是一众嘻笑着,议论着的众姑子,在她的身后,是一条绕湖小路。而张绮所在树林,绿色已越来越深,站在树后,人影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