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的意思是?”
江婉柔一张帕子掐成一团,看着阮卿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她心底陡然一沉,难道阮卿知道了今日她在阮少初面前所求之事?
她知道阮卿一向得阮少初疼爱,或许阮卿这个丫头一顿劝说,阮少初会松口,可是要她以掌家权作为回报还给阮卿,那日后她的手里便空空如也,再也没有权力可随意支使他人。
她是一个妾室,能够拿到掌家权已是不易,若从此孑然一身,那她的地位与三房还有什么两样。
从此,她没有出头之路,连娉婷的亲事也几乎没了指望。。。。。。
阮卿重新坐下,她看着江婉柔微微变化的一张脸,沉声道:“江姨娘在父亲面前所求之事我已经知道了,江姨娘还打算瞒着我吗?”
“江大人虽是江姨娘的哥哥,可江大人犯下的案子毕竟不小,难道江姨娘真的觉得,凭江大人自己就能逃脱大晋律法吗?”
“父亲是当朝刑部尚书,掌天下刑罚之政令,决宥缓之宜,无论是官员的徒刑、流刑还是死刑的判决,父亲在其中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只有经父亲复核后最终才可以结案。”
阮卿眸光微动,她看了一眼江婉柔,道:“江姨娘,以江大人这件案子来看,恐怕凌迟是免不了的。”
江婉柔一口气憋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没想到这么快,阮卿就知道了她哥哥身上的所有事情。
可是这些事都被阮卿料到了,哥哥犯下的罪按大晋律法来看,没有一条活路,而江家的那些家眷,也会受到牵连。
或许连她这个妹妹,阮府的妾室也会受到哥哥的影响!
江婉柔眼里的局促渐渐平息下来,多了一丝疏离感,她定定望着阮卿,道:“既然枝枝已经知晓了我哥哥的事情,那要如何帮我去劝官。。。。。。少初?”
她忘了,官人这个称呼已经被阮少初剥夺了,而她以后也只能再唤他的名字。
阮卿看着江婉柔,道:“我如何去劝父亲,江姨娘不必担心,江姨娘只要知道,江大人是否能留下这条命或许能在我的身上看到一丝希望。”
“这是什么意思?”
阮卿的眸子依旧平静,“江姨娘知道,父亲一向疼我,对于我提出的事情,父亲无有不依,若是我能去劝劝父亲,也许父亲会选择帮帮江大人。”
“姨娘。。。。。。”
阮娉婷眉眼揪着,心底却多了一丝嫉妒,她看了一眼江婉柔,似乎不想轻易答应下来。
她虽觉得舅舅的一条人命重要,可如果她们手里没有了权力,那等于拔除了她们的根,没有掌家权,这府里又有几个人会听她们的调派,阮卿生来命就好,若将掌家权交给她,那岂不是任由她在这个府里横行霸道,为虎作伥了。
江婉柔瞥了阮娉婷一眼,示意她先噤声,而后看着阮卿道:“枝枝这话也不错,可是。。。。。。”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精明,“我记得哥哥来大晋时,枝枝可是出言羞辱过他们,看不起他们的,怎么如今却反过来要搭救他们?”
阮卿默默叹了口气,她道:“江大人许多年不来看一次江姨娘,所以我心里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可江大人毕竟是江姨娘的哥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江大人出了事,难道江姨娘这个妹妹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吗?”
“江姨娘虽是父亲的妾室,但伺候了父亲这么多年,又精心照顾着我,让我这个从小没有母亲的人得到一丝温暖,这份情谊,我怎么可能忘?”
这一次,阮卿的眼里多了几分暖意。
江婉柔蹙着眉,从前的那些事若不是阮卿提醒,她都快要忘了。
她努力做好一个慈母,阮娉婷不曾有的,阮卿的院子里都有,天热时,她便去露华院陪着阮卿,替阮卿扇走蚊蝇,直到将阮卿哄睡下她才走,冬天时,她便拿出自己的积蓄为阮卿置办棉衣,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让阮少初以为,她当真一心一意疼着阮卿。
而她接近阮卿,不过只想让阮卿的性子变得张扬,恣意妄为,从而被阮少初厌弃而已。
可她低估了阮少初对于这个孩子的爱,无论阮卿的性子多么跳脱,阮少初也只会是宠着,甚至阮卿和顾珩私自去了皇后的寝殿,阮少初也只是温声嘱咐着下次不要再去。
她渐渐受不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凭什么谢云徵死了,还要留下一个祸害!
“江姨娘?”
阮卿眸光微闪,适时提醒了正在出神的江婉柔。
“想不到枝枝还记得。。。。。。”
因为心底对谢云徵和阮卿的嫉恨还未消散,所以刚回过神来,她的神情看着有些木讷。
阮卿笑了笑,她握住江婉柔的手感怀道:“江姨娘对我那么好,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就算是在六月,阮卿的手依旧冰冷,她碰到江婉柔时,江婉柔明显被冰得往回缩了缩,而后才真正反握回来。
江婉柔面容抽了抽,说了句不时宜的话,“枝枝,你的手真凉。”
阮卿眉眼垂下,她尴尬的笑了笑,欲抽回手,江婉柔却握住她的手道:“枝枝一心为我们,我们感激莫名,只是这掌家权若交到你的手里,怕有些。。。。。。”
江婉柔顿了顿,面上看着有些为难,她实在不愿意以掌家权作为交换,换来她哥哥一家人的命,她拥有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她实在舍不得。
阮卿看穿了她的心思,面上仍旧温和道:“江姨娘,其实我要回掌家权,完全是为了江姨娘和二妹妹考虑啊。”
“此话怎讲?”
“就算江大人能不能保下这条命,江姨娘也会受到影响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凭江姨娘妾室之位却握着府中主母才有的掌家权这件事,天子的质疑和世人的诟病不会落在江姨娘的身上吗?”
阮卿的眸子坚定纯粹,而这样的诤言,江婉柔从来没有想过。
她看着阮卿,眼里仍有一些不解。
“唇亡齿寒,就算父亲能帮助江大人免了死刑,但江大人曾经做过的事可是摆在那里的,江姨娘作为江大人的妹妹,难道江姨娘以为,江大人活了下来,就不会有人对江姨娘说三道四吗?”
“江姨娘,人言可畏,唾沫可是能淹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