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枕坐在阮卿对面,她微不可觉看了一眼温枕,心道这样的温枕果然英气俊朗,要是个男子,这京都里的女子怕是又多了一个择婿的人选?
浣玉上前将茶水斟了半盏,顾珺才煞有介事的提起,“阮姐姐,你知道吗?昨晚那个鹊楼一夜之间被烧了。”
京都里那个醉生梦死,销神流志的地方一夜之间被烧,成了众人经久不衰的谈资,只是,顾珺知道的也太快了。
阮卿一手衬着头,道:“郡主,你不是在家读书嘛?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顾珺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了两声,道:“我也是听府里下人说的嘛。”
“我身边那个婢女,叫玲珑的,她替我出去采买头油,就看见了那个鹊楼快被烧成了一块炭,不过嘛,里面的人倒是无碍。”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说那个鹊楼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了火?”
顾珺啧啧两声,一面捧起了面前的茶水,她将鼻子凑近嗅了嗅,果然还是那个经久不散的香气。
阮卿未置一词,提到鹊楼,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浣玉,她眉心动了动,悄悄看了一眼,浣玉只是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诶,阮姐姐,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个江姨娘和二妹妹过来?往常我来阮府的时候,她们可是趋之若鹜,巴不得来显摆显摆地位呢。”
顾珺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方抿上一口茶,便将刚才提到过的鹊楼忘得一干二净,她瞟了瞟院子门口,心里正好奇,今日她过来了这么一会儿,也没见那对母女踏进这个院子。
难道是她们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再来打扰阮姐姐了吗?要是这样,那阿兄可高兴了。
阮卿想起这几日江婉柔的病情,她道:“倒也不是她们不愿意来,只是江氏病了。”
“病了?”
顾珺睁大了眼睛,她道:“还真是病得稀奇,她那么一个嫡庶不分的人竟也会病了。”
阮卿嘴角掠过一抹笑意,她记得,江婉柔这么多年确实极少生病,不过这一病,怕是要一副心药才能医治了。
从来不待见她的母亲逝世,她未尽孝于跟前,昔日处处信赖的好哥哥竟也是为了利用她才来一次大晋,若她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或许江迢会选择再也不会跟她相见吧。
沉栀院,不知道还是不是从前的光景。。。。。。
江婉柔一向身体很好,可这一次病了以后,整个人竟如摧枯拉朽般迅消瘦得不成样子,原本保养得宜,艳丽的一张脸痩了好多,连眼窝都陷了些进去。
这么多年的心结一直将她束缚着,她仍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可江迢的那一番威胁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那位好哥哥竟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顾,也要让她成全,他打的好算盘,将她也算了进去。
阮少初与她相敬如宾,但从来不爱她,她没有把握在阮少初回来时说动他,毕竟那是大罪,若被天子现,连整个阮家都逃不了干系。
到时候,她的娉婷,依旧逃不了厄运的追逐。。。。。。
屋子里不知何时透过一束阳光,温暖得想让人赶紧抓住,江婉柔伸出手去,那抹温暖却立刻暗了些。
江迢负手而立正站在门口,他朝前走了几步,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江婉柔将脸别过不再看他,江迢却忽的开了口,只是这一次,不似那日生疏,他道:“妹妹,其实我也不愿意逼你,可是我没办法。”
“我犯下的是死罪,若妹妹不帮我一把,你我兄妹二人以后恐怕只能阴阳两隔,不复相见了。”
“卓儿,宝伶还有幼池,她们都唤你一声姑母,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深受其害,再无出头之日吗?”
江迢的话多了一丝温度,可江婉柔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这样真实的话是不是出自于真心,江婉柔实在怀疑,她依旧背对着江迢,没有作何言语。
江迢布满褶子的那张脸明显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妹妹,母亲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
“她是太过于思念你,心里郁结不可终日,最后抱憾而终的。”
提及母亲,江婉柔的那双眼睛里糅杂了太多的郁色,她被送入谢家寄养五年,母亲都不曾来看过她,她以为出了谢家,母亲对她的爱会多一点点,可是,她依旧得来了母亲的一句训斥。
她以为母亲之所以会训斥她,是因为自己这几年在谢家享尽了荣华,从而失去本心,忘记了母亲和哥哥,所以母亲才会觉得她给江家丢脸。
她日日怀着一颗愧疚之心,想寻求母亲的原谅,可母亲从来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嫁入阮家的那几年,她一度觉得,母亲不要她了。
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归咎于谢家,要不是谢家,她的母亲怎会百般疏离,要不是谢家,哥哥又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一切都是谢家的错,所以阮家老太太当年要她进入阮府时,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想,只要自己分得了阮少初的爱,从而让谢云徵逐渐被冷落,或许母亲就会原谅她了,至此,她不顾那些戳脊骨的话,她只要进入阮家。
可是,她想错了,阮少初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谢云徵,那个光风霁月,宜嗔宜喜的女子,即使她表现得多么体贴温婉,阮少初也从未爱过她一点。
她心底一颤,眼角划过一滴泪来,她将脸缓缓转过,对着江迢道:“哥哥,五年,你知道那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在谢家,下人常常拿我跟那位谢家贵女比较,说我处处不如她,连衣食上也比她差了好多,可我从不抱怨,我以为,母亲和哥哥终究会来看我,会来接我回去的。”
“可母亲和哥哥又做了什么?”
“我知道母亲向来喜欢哥哥多一点,我以为我在谢家过得差一些,母亲总会心有不忍来看我,可那五年,母亲和哥哥从未来过,也从未可怜过我。”
“你们母慈子孝,家庭和睦,我一个女子,在那个陌生的谢家生活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