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院里,一向温婉克制的江婉柔斥了三房一回,原因在于这么多天也没有看到三房的人迈进露华院一步,还当阮卿是这府里的大姑娘吗?
秋娘领着阮玉微一直站着,其实她们早就想走了,早在那些公子甩了脸色迈出阮府时就想走了。
塞了两个不要的庶出公子恶心她们,如今还要立在这领受着二房的耳提面命,秋娘只觉得吃了一口苍蝇般恶心,面上却还要装得辛苦。
江婉柔坐着,眉眼略有愠色,“秋娘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拿枝枝当回事了,枝枝在这府里,何人不尊她敬她,眼看着她如今新请了大夫,你竟这么久都不曾踏过她的院子,你这心里可还拿枝枝当这府里的大姑娘?”
“枝枝本就身子弱,若不是我时常关照呵护着,恐怕身子更差,官人疼着她,你既然作为枝枝的姨娘,虽也是个妾室,但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哪。”
话罢,江婉柔扶了扶额心,这样的事好像让她头疼不已。
秋娘低垂着眼眸紧着帕子点了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日后我定时常去看望大姑娘。”
江婉柔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阮玉微一眼,“微儿,你从小也是跟着娉婷时常去看望枝枝的,怎么,如今也是恃宠生娇,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江婉柔的话云里雾里,前半句稍显温柔,可后半句却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惊得阮玉微便跪在了地上颤着音道:“江姨娘明鉴,玉微并没有恃宠生娇。”
“没有恃宠生娇?”江婉柔却是冷哼了一句。
“上月,官人知道你爱吃春牛巷的烧饼便做主将整个铺子给你买来,所以便得意忘形不去看枝枝了,你还说你没有恃宠生娇么?”
江婉柔一字一顿,且连时间都查得清清楚楚,之前没有计较,看来是想连着今日的错一并罚了。
“江姨娘,是。。。。。。是玉微的错,江姨娘掌家,玉微不该缠着爹爹买下那家烧饼铺子,都是玉微的错。”
阮玉微说的卑微诚恳,伴随而来的还有眼眶里的莹莹泪花,只是还没掉下来罢了,秋娘看着心疼,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江婉柔却是伸出了手将阮玉微扶了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重新一副温婉面容,她拧着眉面露疼惜道:“我也不是在怪你,只是府里凭空多了一个烧饼铺子若不查清楚了,这错总在我的头上,我身为一个妾室,掌管家里本就艰难,希望微儿能多体谅体谅我。”
她垂下眼眸再次抬了起来,“微儿喜欢吃烧饼又如何,就算微儿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是要给微儿摘下来的。”
“江姨娘,我。。。。。。”
阮玉微那双眼睛含着雾气,着光的泪珠躲在眼眶里不想出来,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且那双手被江婉柔握着迟迟抽不回来。
“微儿不必再说什么,只要你和秋娘妹妹多体谅我,时常站在我这边就足够了。”
江婉柔说得动容,拍了拍阮玉微的手才终于松开,可换来的是阮娉婷。
那双手又被重新握着,好在力道不算紧。
阮娉婷眉眼带着几分笑,她道:“三妹妹,我姨娘只是太过于关心大姐姐了,所以这才申斥了你和秋姨娘,三妹妹,我姨娘没有别的意思,大姐姐身子不好,若我们时常去看望,也好尽早得知大姐姐的需求啊。”
母女一唱一和,端的是府里主母和嫡女的气势。
阮玉微眼眶湿得更狠,转而却松开了阮娉婷的手兀自跪了下来,她泣不成声道:“江姨娘和二姐姐对我们的好我们记在心里,可我和我姨娘没去看望大姐姐也是有原因的。”
“玉微!”
许久不说话的秋娘却出了声,眼里噙着泪似乎知道了阮玉微接下来要说什么。
阮玉微却别过头道:“姨娘,难道我和你在大姐姐那受的委屈还不能给江姨娘说说吗?江姨娘掌着家,虽也辛苦,可好歹能替我们去说说大姐姐呀!”
阮玉微声泪俱下,无论任何人看了,也觉得疼惜动容,江婉柔也一样,不过她更好奇这两人在露华院到底受的什么委屈,若是对她有利,也好在今日将两人收归麾下为她所用,不得不承认她动了心。
“好孩子,地上凉,无论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能跪在地上说啊。”
江婉柔起了身,欲再次将阮玉微扶起来,可阮玉微是个犟脾气的,非跪着不肯起。
“江姨娘,姨娘和我虽也是府里的妾室和庶女,好歹也是有一层身份在的,可大姐姐的性子越刁钻了,说我和我姨娘不过是个妾室,连踏进露华院的资格都没有,竟还想着管起她的事情。”
“还说那温大夫是长公主让人请来的,与我们可沾不上边,让我们日后都不要踏进露华院一步了。”
“江姨娘,大姐姐是这府里的嫡女没错,可也太看不起我们这些庶女了,若大姐姐一直这样,我和我姨娘还有什么可活?”
阮玉微眼眶渐肿,连那双好看的眼睛也红得一片,呜咽声此起彼伏的,院子里的下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玉微,你。。。。。。你怎敢在江姨娘面前说这些,江姨娘掌着家本就辛苦,再说你大姐姐她。。。。。。”
秋娘始终噙着泪,只是这回却将帕子捂着面,看着委屈。
“难道大姐姐是府里嫡女就不能允许我们这些庶女说了么?难道大姐姐的性子坏,我们做庶女的也任由她欺辱不成?”
“姨娘,玉微不想过得这么辛苦。”
话罢,又是好一阵的呜咽声,搅得江婉柔心里不堪烦扰。
阮玉微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却让江婉柔留心,看来从前真是太宠着那位嫡女了,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地为何物,也好,既然这样,那也别怪她了。
可方才阮玉微说,那位温大夫是长公主请来的?原本她是想在温枕身上做些手脚的,可今日阮玉微的话却让江婉柔不得不打消原来的想法,看来以后要在温枕身上下功夫恐怕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