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酒醉醒来后的洛逍遥,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上,听着许闻香诉说昨晚的经过,心中惊骇不已。
他未曾想到会生如此惊变,对于向素素解了蛊毒,自是替她高兴,但听到生了孩子以后才能减弱蛊毒,又是悲意顿生。
心中苦涩之时,楚南风从木屋内走了出来,望着站起行礼的洛逍遥,微微点了一下头,“你随为师来一下。”
洛逍遥跟着楚南风来到北面岛岸的岩石上,此时已是仲冬,岛上气温清冷,楚南风双手负后,望着随风荡漾的湖面缓缓道“关于计夫人负情蛊之毒的解法,想是你从闻香口中也听出了大概?”
洛逍遥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听楚南风接着道“此蛊虫已有邪灵,其性甚嫉,计夫人之所以能够压制此蛊虫,不仅是生了孩子泄去了其部分邪念原因,最重要的是因孩子的失踪,而产生出思念挚情所致。
“那孩子因蛊虫的欲念所生,其带有下蛊之人的精血,而蛊虫本身亦是下蛊之人精血所饲,故而对这思念之情未有嫉恨,久而久之,自是思念之情占了主导,从而弱化了蛊虫的邪念……”
“此毒惑情而生,要克制于它,中蛊之人自身神识的坚毅至为重要,其间凭借着对倾慕之人的真情与蛊虫邪念对抗……”
“其修为的高低决定了神识定力的强弱。计夫人当初中了此毒,只是固元小成之境,而慕云此下却是归真大成,若是在蛊虫邪念最弱之时,以慕云自身修为定力若能稳住蛊虫的邪念,为师尚有把握将蛊虫迫出。”
“此下蛊虫邪念虽盛,但亦是你师妹神识清明之时。”楚南风望着洛逍遥,略一思索道“故这三个月之内是救治的最好时机,为师与穆前辈自会倾力寻出它最弱的时刻,而你须离岛去办一件事……”
洛逍遥但想此事或是与萧慕云有关,神情激动道“师父请吩咐。”
楚南风叹道“唉,当日计夫人中毒之时,也曾寻了药王谷苗谷主相助,以苗谷主所断,外物泄去蛊虫的邪欲已是不能,但如心病还须心药医一般,或是有心法可以压制邪欲。”
“可惜你师祖仙逝,不若他老人家或是可以寻出方法……故而你回书院一趟,将慕云之事告与你武师公、华师公,也许他们会想到方法对付也未可知。”
武、华二人的‘无极心法’、‘大常功法’楚南风皆是有所心得,若说武学的精通,他二人已然不及楚南风。但此下事关萧慕云的生死,楚南风自是不敢有任何疏忽,但想以武、华二人的见识或是有对付之策。
洛逍遥知他心思,此下除了寄希望寻找蛊虫邪念的最弱时刻外,已别无良策,而找武、华二人询策,实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闻言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
“你到书院之后,将此信交与武师公……”楚南风言语时从袍袖中取出一封信,“然后听从武师公的安排即可。”
洛逍遥一愣,但听楚南风所言似是在信中已是交代了武望博,一时不知他此举何意,却也不敢见问,忙将信封接过,又听楚南风道“为师与穆前辈这一个月内,要轮流替慕云把脉探息,无暇分身离开,若是找到了此蛊虫的弱点,自会遣赵先生寻你告知,这一段时日,你不必过于担心慕云的安危。”
“至于明无僧人的半年之约也只余三个月左右……”楚南风停顿了一下,道“届时为师也会去青凉寺一行,你且去吧。”
他心知洛逍遥此下在岛上只是徒增伤悲,故而才吩咐洛逍遥即刻启程。
但想萧慕云面对蛊虫折磨而自己无法现身安慰,洛逍遥实是悲苦之致,听得楚南风的吩咐,猜他让自己去太白书院的用意,想是要自己少受煎熬,心中暗叹一下,躬身行礼道“弟子遵命。”
二人回到了院中,但听木屋内传出萧慕云的痛苦之声,洛逍遥心如刀割,呆立屋前良久,终是黯然离去。
到了西村许闻香的院中,取了坐骑,便是向房州方向驰去,此下他自是想回灵秀村上探望一下洛寒水,再北上太白书院。
心思起伏不定,自忖夜不成寐,便也未作投宿打算,一路上疾赶,将近子时却是来到郢州。
行过一处湖岸路段,将要进入山间林道之际,但觉身后有人行来,回望去之时,来人却是已至身侧,幽明的月色下,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的黑衣汉子,左肩上扛有一人,疾行而过。
洛逍遥心中一凛,以他的修为已是看出这黑衣汉子是明窍山巅修为,而他肩上所扛之人却是一身白色寝衣,想是在睡梦中被这汉子带走。
但猜这汉子定是歹人,洛逍遥诧异之下便想追上,又忖江湖险恶,此下自己父亲、爱侣都身陷险境,自己万万不能岀事,而此时月色虽算明亮,但对地形不熟,反是不敢策马疾行,便也压下追上查探的心思。
思虑之中,那黑衣人已是不见身影,洛逍遥心中暗叹,引马驰入山道,约一盏茶时光,但听身后传来一道响箭之声,惊疑之下,止马回望,不一会儿,只见两道身影疾掠而来。
待到身后三丈之处,洛逍遥心头一震,“耿先生、莫先生?”
“洛公子?”
夜色下,但见联袂而至之人却是莫不善与耿供奉。
莫、耿二人掠至洛逍遥身侧,惊讶之下拱手见礼后,耿供奉却是一脸焦急之状,言道“洛子可是见到一个黑衣汉子常着王爷而过?”
“王爷?”洛逍遥心头大震,却是未料那汉子肩上身着寝衣之人便是高保融,瞬一回神,忙是应道“见过,已是过去有一盏茶时光。”
“多谢了。”耿供奉双手一拱,与莫不善相视一眼,便又是疾掠而去。
洛逍遥心知此下无有询问事由的时间,但想高家兄妹虽是为难过自己,却无有相害之心,而寻找明无一事,却是受了高家情份,心念一到,便是左手一按马,纵身而起,向耿、莫二人疾追而去。
深夜之中,山道路径难辨,骑马反而见慢,洛逍遥自是弃马而行,他此下已是神念大成身手,十数息后便是追上耿、莫二人。
二人自也看出他有相助之意,耿供奉脸显感激之色,边疾行边道“来人身手不凡,应是明窍山巅修为,公子万万小心……”
“那人在戌时三刻时分潜入王府,将刚刚就寝的王爷掳走……”莫不善接言道“幸好封先生在府中作客,却是被他现……”
“封先生?咦,除了二位,我却未曾见过有人追那汉子……”
莫不善口中的封先生,洛逍遥却是不识,但想黑衣汉子过去之后,并没有见到有人追赶,却是一时惊疑。
“封先生名讳彦武。原是先王爷的宿卫统领……想是熟悉这里地形,抄近道相拦去了。”耿供奉言道“不若以封先生的身手,应是在我等前面。”
“来人若非带着王爷……唉,恐怕连我也是追不上。”疾掠之中的莫不善颇有感触。
原来高保融受了风寒,封彦武得悉之后便去王府看望,吩咐高保融早点休息之后与高保勖在厅堂品茶言谈,以他抱丹大成的身手却是觉屋上有人走动。
心疑之下上屋顶查探,竟是现有人掳走高保融,而来人身手不凡,他跃上屋顶之时,与他有着四五十丈距离,一时阻拦不着,便是追赶而去。
那时莫不善,耿供奉在场,但知高保融被劫,忙是追赶拦截,以耿供奉身手,却是无法追踪到位。莫不善轻功了得,虽说可以追上,但知非是黑衣汉子对手,自也不敢一人追拦,只得远随其后,待与耿供奉拉开距离,便放出响箭呼应,追了两百余里,不意遇到了洛逍遥。
洛逍遥闻言心头一凛,但从莫、耿二人口气听来,这封彦武应是抱丹大成之境。便是想起当日高若玉让自己协助平叛之事,顿然心生苦笑,想着高若玉放着如此高手不用,却是逼着自己相助,其心机谋略当是高深莫测。
三人一路疾纵,在弯曲的山道中约是行有七八里路程,将到一处拐弯地段,但听一阵“呯、呯”响声,深夜的山野格外清晰,三人身形一顿,互视一眼之中耿供奉言道“有人打斗……”
三人拐过弯道,但见是一条笔直的下坡山路,借着月光隐见前方三十余丈之处有两道身影混战一团。
接近打斗之地三丈开外,三人便是顿住身形,只见场中一黑一灰身影快若闪电而转,却是令人目不暇接。拳罡掌风呼呼作响,偶尔带起碎石飞溅,击打到路道边树木之上,竟是没入树中,足见二人身手之强。
这路段恰是下坡尽头,山道已趋平坦,宽有两丈,左侧是隔有斜坡小沟的荒地,杂草丛生,右侧是高有十余丈的山崖,而打斗场地隔有六丈之远的地方,一身白色寝衣的高保融倚靠在山崖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