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走到柳母面前。一边扶着沉思中的母亲,一边推开房门朝外走去。陡然打开房门,她才发现外面一片雪白……竟是在她睡死过去的这一天一夜,天降大雪。这大雪如此之厚,直把院子里的树木房屋都给掩住了,举目望去,只有一片茫茫白色。看到这大雪,柳婧吐出一口含着白霜的气息,转向柳母轻声解释道:&ldo;母亲,我想这样,等过了年,咱们一家子便住到吴郡去,一可就近救助父亲,二来也可以避祸。&rdo;顿了顿,她咬牙说道:&ldo;我们到吴郡的边郊,先租一个小院子住下,以后的生计,我会想到办法解决。&rdo;她认真地看着柳母,&ldo;母亲,你要相信我,这次我能弄来一千五百金,到了吴郡,也能把这个家撑起来。&rdo;她垂下眉,遮住眸光,声音有点哑,&ldo;我一定能行!&rdo;这时的柳婧,却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黑衣首领那嘲讽的话,&lso;你,可真是让人失望啊。&rso;柳母这阵子,那心一直是乱的,把柳婧的话寻思一遍后,她心下忖道:那些浪荡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可不能让他们寻到这里来,可不能让他们害了我的阿婧。这么一想,她便连忙点头,应道:&ldo;好,一切听你的。&rdo;真说起来,柳母到这阳河县也只住了几年,这里本不是她的家乡,所以,她也没有故土难离的概念。得到柳母的同意后,柳婧便安排起来。她找到掮客,提出把柳府和那叫绸缎庄的店铺出售的意愿。不过,这出售一事从来急不得,柳婧也只是挂出牌子后,便安心在家等候起来。眼下就要过年了,再加上大雪纷飞,柳婧想,那些浪荡子便是知道自己的老家所在,也不会在这车马不能行的大雪天赶过来。所以,她们一家子,是可以安心过一个年的。在柳婧沉睡的那一天,善于持家的柳母已拿着剩下的那几十两金,给自家布置了一下,又添置了些过冬过年的物什。如今,这大雪不断地降下,柳府诸人,倒也不至于冻着饿着。这一天,柳婧弹了一会琴后,走到窗前,一边呵着气搓着手,一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大地发怔。这时,一阵脚步声响。王叔轻轻地走到柳婧身后,直过了一会,他才唤道:&ldo;大郎。&rdo;……得了柳婧的嘱咐,现在柳府的所有人都喊她大郎。而仆人们在外人询问柳婧的去向时,统一的说辞是,她嫁到鄱阳郡去了。柳婧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道:&ldo;叔找我有事?&rdo;王叔看着她单薄高挑的背影,哑着嗓子说道:&ldo;大郎,那顾公如今身为朝庭重臣,你说主君的事,是不是可以找找他?&rdo;柳婧苦涩一笑,低声说道:&ldo;叔,顾公远在洛阳啊。&rdo;&ldo;可,那顾家二郎不是说来到了吴郡吗?如果我们找到顾家二郎,也许他看在故人的颜面上,会愿意帮忙。&rdo;王叔只说了&lso;看在故人的颜面上&rso;,而没有说,&lso;看在你们是未婚夫妇的情面上&rso;。虽是过了六年了,可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在十一岁的柳婧把十三四岁的顾家二郎哄得团团转,骗得他落入陷阱,第二天再装作同生共死的义气模样一并被救时,那顾家二郎对柳婧是那么那么的温柔,他当初鼻尖都是红的,显然悄悄地落了泪。可这美好的一切,在他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柳婧的戏耍时,那少年郎那难看的脸色,让他这个旁观的人都心惊ròu跳。直到现在,王叔还清楚地记得,顾家二郎紧握双拳,铁青着脸盯向柳婧时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恨意和无边的愤怒,以及无边的羞ru和痛苦!那眼神太过骇人,至今王叔还历历在目。因此,他不敢相信,顾家二郎在对上柳婧时,还能有当年之情!柳婧寻思了一会,回道:&ldo;大雪一停,我们就上路。到时,你和吴叔一个去洛阳求顾公相助,一个去找到顾二郎。剩下的事,就交给我。&rdo;王叔点头道:&ldo;也只能这样了。&rdo;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王叔才告辞离去。柳婧又出了一会神,这才提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身为柳府二姑子时,是有个书房的,可做任何事都要做得滴水不漏才是成事之道。现在柳府二姑子不是&lso;出嫁&rso;了吗?做为兄长,柳文景自不能住回胞妹的房间。于是柳母把她原本的书房和另一个厢房打通,给变成了柳文景的寝房。柳婧一路穿过光秃秃的林荫道,踩着厚厚的雪堆,在&lso;兹兹&rso;声中,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