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无,这种感觉我似乎曾经经历过。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有一次被人绑架,他们把我关在铁笼子里。野狗围着笼子嘶叫,利爪不时从牢笼外伸过来刮破我的皮肤,我恐惧地蜷缩着,缩成一团。那时候我有过这种感觉,生命的痕迹一丝丝从身体抽离。我一直望着门的方向,等着景漠宇来救我……我相信他会来,他不会让我死在那冰冷的牢笼,他不会让我的尸体被野狗扯得七零八落。我等了整整一天,他来了。当他把我抱在怀里,我不再害怕,心口的疼痛也消失了。可这一次,我等不来了。他正守在许小诺的c黄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紧得再也不想放开。人或许真的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重要吧。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全是黑暗,我想起了爸爸,想起了他……不!我不能死,我用尽全力努力去摸索我的手机。手机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却怎么也摸不到。我明白了许小诺为什么宁愿自杀,只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他,守着他。因为死亡最痛苦的不是疼痛,而是留恋,留恋着许多人,许多爱。真的还想再看一眼,想对他说很多话‐‐我想对他说,&ldo;爱她,就好好珍惜她,别等到失去的那一天,才想起抓住她的手。&rdo;我想说,&ldo;好好陪着爸爸,他老了,他真的老了……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rdo;我还想说,&ldo;千万别觉得愧疚,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比我想要的还要多……&rdo;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歌:&ldo;请你告诉我爱上你是一个错,别让我漫漫长夜守寂寞……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因为我爱你就像那飞蛾扑向火……&rdo;循着声音,我终于摸到了手机,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不知多少次,我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在这样绝望的雨夜,他的呼唤听来特别温暖。&ldo;言言?言言,你在哪?&rdo;&ldo;我在……秋千……&rdo;我微弱的声音早已被狂风和疾雨淹没。&ldo;在哪?我听不清……&rdo;他急切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手机的屏幕一片漆黑,我怎么触碰都没有反应。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我闭上眼睛,身体和灵魂一起沉进了无垠的黑暗。如果还能再有一次机会,我只想对他说最后一句:&ldo;哥,我爱你……&rdo;……在一种舒适的温暖中睁开眼,已是晨光乍现,周围都是浸了消毒水味道的白色,我躺在白色的单人c黄上输液,身上还固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路,连接在一台心电仪上。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坐在我c黄边,肤色黝黑,头发有些毛糙,身上有种油烟的味道,但憨憨的五官看上去很和善。察觉到我醒了,他长舒了口气。&ldo;你可算醒了!&rdo;我对他虚弱的笑笑。&ldo;是你救了我?&rdo;他忙点头,&ldo;是啊!是啊!&rdo;然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原来,大叔是一家小快餐店送外卖的,听语气是个北方人。&ldo;……我冒雨给公园的保安送餐,回来的路上看见你晕倒在糙地上……我本想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谁知道你的手机坏了,开不了机……唉,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多管这样的闲事,怕惹上麻烦,可是见你这么大的雨天晕倒在那儿,我不管可能没人管了……我一想,干脆赌一赌运气,所以就送来医院。&rdo;我无奈地苦笑。这样的世道,不怪人情薄,只怪人心难测。没人知道一颗火热的心换来的是感激还是伤害,偏偏诸多媒体人还要雪上加霜,大肆宣扬着这种好心没好报的世态炎凉,于是,大家都学会了保护自己&ldo;一颗火热的心&rdo;。大叔接着说:&ldo;一到医院,大夫就说你得了什么急病,反正很严重,需要急救……好在你钱包里有钱,能交上抵押金,大夫才把你送进急救室。要不然,你肯定也没得救!&rdo;我这回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不用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见我已经醒了,大叔也放了心,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我本想把钱包里剩下的钱都给他,大叔却怎么也不肯收,推推闪闪跑出了病房,好像我会害他一样,急得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给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