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没有了耐性,往停车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走回来,对我怒吼:&ldo;谁教你这么没有教养的?&rdo;我不想他的声音总是高高在上,所以站起来面对他。&ldo;我们认识吗?你凭什么跟我大呼小叫?&rdo;我刚说完,就发现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年轻人脸色都变了,看着我的表情基本就像看着外星人。&ldo;我是你爷爷!&rdo;&ldo;还需要别人介绍,才认识我的爷爷,对吧?&rdo;我隐约听到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掩口咳嗽了一阵,才压下怒气说:&ldo;是,梓谕的确没有尽到责任,没有抚养你……&rdo;他喘了一下,接着说:&ldo;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当年逼走了你妈妈,不要迁怒于他。这么多年他从未停止过找你,身体不好还在为你到处奔波,算是对得起你们母子了。&rdo;我退后一步,心里被重重的一击。他真的找过我吗?他真的这么在乎过我?爷爷对他身边一个人点了一下头,那个人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我。里面都是各个私家侦探社的回复信息。有些已经旧了,看似时间久远。有些非常脏,仿佛被人无数次地触摸,翻阅。有些带着褶皱,是泪滴的痕迹……我仔细看看,才发现是妈妈的死亡证明。&ldo;他本来想亲自过来接你回去,不过几天后就要手术,医生说他不能劳累……手术能不能成功很难说,所以他想在进手术室前看看你的样子,跟你说句对不起。&rdo;他见我有点动容,留了句话就离开了。&ldo;明天下午2点的飞机,你如果想通了就来机场找我。&rdo;他的车在我面前驶过,留给我难以言谕的滋味。文件上的字迹一点点被湮湿,骄阳一点点沉落,而她还是没有来。第二天,我一直在犹豫,几次上了机场班车又下来。当时针转过两点的位置,当我发现自己已经再没机会时,我才发疯地冲上班车。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爷爷还坐在那里,并没有离开……那天我才明白:有一种沉默的爱,叫做父爱!推开病房的门,我忐忑的心还未安稳,站在门外迟迟迈不开步伐。躺在病c黄上的人一见我,快速撑着身子端坐起来,深深地望着我。他除了面容有些消瘦,面无血色,根本看不出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双星眸深如夜海……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的样子,也曾经以为自己出众的外表是遗传自漂亮的妈妈,今天见到我所谓的爸爸,才知道原来我长得很像他,只不过少了他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也远不及他俊美。其实,他完全不是我想象中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男人,而是那种俊逸脱俗的男人,笑容是那种远离尘嚣的淡雅宁静。尤其是他那深情的双眸,写满了我渴望已久却从未得到过的疼爱。&ldo;这些年你过得好吗?&rdo;说话时,他的发丝没有光泽但很柔顺轻舞,就像他的人,即使憔悴,还是祥和。我尽了全力,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迷人的脸上移开。他把手伸向我,又无力垂下,慢慢收回。良久,他才说:&ldo;孩子,别叫我爸爸,我软弱无能,让你经历那么多辛苦,我不配你这句爸爸。&rdo;我依然无语,却不再淡漠。&ldo;对不起!&rdo;他对我笑着,笑容凄如落日:&ldo;有生之年,我能对你说句&lso;对不起&rso;,已无遗憾了。&rdo;沉积已久的恨意一点点消散,我不由自主走到他身边。看见几个护士进门,正欲推他离开,所有的理性都远离我。当时我脑海中仅有一个想法:初见亦是死别。此时我才明白,再浓烈的爱情都会被时间冲淡,再深切的仇恨都会被一时的感动化解。这就是爱恨,改变不过在一念之间。我跪在他c黄边,紧紧拉着他的手……&ldo;爸爸,我不怪你了……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回来。&rdo;对我来说,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别像妈妈一样消失在雨夜,一切都不重要。~~看样子这本子是林君逸的随笔,是私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