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津津有味地看他吃饭,他不怎么会用筷子,多半都是用叉。叉子吃中国菜并不方便,而塑料叉又小又不够硬,所以他吃饭的样子有点笨手笨脚的。一盘鸡都烧糊了,没人吃,剩下的只有一盘炒油菜和一盘豆子。他用叉子在盘子里追踪着一粒豆,追了半天也没法让豆子束手就擒。他又改为追踪一根油菜苔,想把叉扎进菜苔里去,叉子又不够尖利;想把菜苔挤进叉子fèng了,叉子又太小了;想用叉子把菜苔挑起来,菜苔又滑来滑去不配合。他弄了半天也没把菜弄到嘴里去,干脆光吃饭算了。她用筷子夹了菜喂给他吃,他也不客套,她喂他一口,他就吃一口,她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他自己只负责用叉子叉饭吃。阿ga和阿sa都跑出来,站在柜台后面,象看稀奇一样看他们俩。她幸福得轻飘飘的,什么也不管,只一心一意喂他吃饭,好像餐馆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一样。阿sa抗议说:&ldo;阿姨阿,他切的是左手,右手又没切,凭什么要你喂他吃呀?让我来成全他,把他右手也切一下----&rdo;阿ga说:&ldo;阿姨,你太娇惯他了,这样下去,我怕以后你得嚼好了吐给他吃。&rdo;然后大叫,&ldo;恶心,恶心!&rdo;,跑到厨房干活去了。她听了,也不答话,照旧喂他菜吃,她自己一边啃玉米,一边看benny,合得拢嘴的时候就啃口玉米,合不拢嘴的时候就傻笑。benny说:&ldo;我讲个故事你听,从前有一家人,老---爸很小气,有天买了一条咸鱼,舍不得做了给家里人吃,就挂---在墙上,让两个儿子看一眼鱼,吃一口饭。两个儿子只好老---老实实地看一眼,吃一口。后来弟弟告状说:&lso;老爸,哥哥刚才多看了一眼。&rso;老爸就骂大儿子:&lso;再---多看,咸---死你。&rso;&rdo;她从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ldo;好啊,你在含沙射影。&rdo;他呵呵地笑:&ldo;谁叫你光看不吃的?看一眼,吃一口嘛,光看不吃,当心咸死了。&rdo;她也不生气,只笑嘻嘻地说:&ldo;你以后不用为我做菜了,我就看一眼你,吃一口饭。&rdo;他低声说:&ldo;我以后连饭都不用吃了,就看一眼你,吃一口你。&rdo;她又在桌子底下踢他一下:&ldo;坏蛋!一说就说歪了。&rdo;他不回答,也不反踢她,只盯着她微笑。她突然想,难怪别人说&ldo;打情骂俏&rdo;,真是又打又骂。她只在电影上看见过那些国民党的姨太太们爱在桌子底下踢她们的情人相好,那时她总觉得那是低级庸俗的东西,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做起来了。她怕benny会觉得她风骚不正经,决定不再放肆了。他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变安静了,以为她又在生什么气。他用受了伤的手来碰她的手,大概知道她舍不得敲他那只手。她没敲他的手,让他的手放在她手上,她用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玉米,慢慢啃了吃。他盯着她看,看得她不好意思吃了,问:&ldo;看什么?再看,咸死你。&rdo;他笑了笑,笑得有点怪,也有点坏,她问:&ldo;你笑什么?&rdo;他不回答,她就忘了刚才的决心,在桌子底下踩住他的脚,问:&ldo;说不说?不说我使劲踩了。&rdo;他不说,只嘻嘻地笑:&ldo;随便踩,只要不踩那只脚,我不怕。&rdo;她使点劲踩了他一下,就松开了:&ldo;你到底在那里笑什么?&rdo;&ldo;你真的要我说?我说了,你不许发脾气啊。&rdo;&ldo;你说,我不发脾气。&rdo;他站起身,边退边说话,好像随时准备逃命一样:&ldo;你吃玉米的样子----就像是在----,算了,我不看了,再看要流鼻血了。&rdo;刚吃过饭,lda又打电话来了。海伦不用听声音,只看了一眼callerid,就知道是lda。即便知道lda已经嫁人了,即便有刚才跟benny那么融洽的交流,她仍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benny一接电话,就会回到lda怀里去一样。但她没说什么,马上叫benny来接电话:&ldo;找你的,是lda。他笑了一下,说:&ldo;喝醋了?&rdo;然后他就接过电话,hello了一声,听了一会,对电话里的人说,&ldo;是海伦,在这里打工的。&rdo;他说的是粤语,但因为里面有她自己的名字,句子又很简单,她基本上听懂了,心想可能是lda在问be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