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张皇,&ldo;猫儿子&rdo;已经从他身边擦过,蹿出门,朝那辆车奔去。真是义猫啊!难怪格蕾丝拿它当儿子!他也几个箭步冲到门外,对着那车大喝一声:&ldo;站住!&rdo;那车仍然在突突地响。他意识到这是在美国,劫匪们十之八九没受过正规汉语训练,他的吆喝根本没起到应有的威慑作用,于是改用英语大喝一声:&ldo;s!&rdo;他发现英语就是没汉语好使,就说这&ldo;站住&rdo;吧,你可以想拖多长就拖多长,但这s就不行,最后的p是个辅音,不来劲,一p就把自己给p熄火了。他又吆喝了几声,那车还是没有停下来,引擎仍然突突地响着。他跑到车跟前,发现后车厢盖子半开着,往里一看,不得了!塞满了箱箱包包的,一定把格蕾丝家值钱的细软全都打劫了。他奋不顾身地跑到车前,伸开两臂拦住,发现车里有个人在向他挥手,大概是叫他闪开,但他像生了根一样站那里不动。那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是个女孩子,上面穿着云珠爱穿的那种小t恤,下面穿着云珠爱穿的那种短裤,如果不是个子没云珠那么高,头发没云珠那么长,他真以为是云珠自己开车跑来了。那女孩子抱着大黄猫,问:&ldo;喂,你是那个什么语文……或者数学吧?&rdo;声音很特别,比慧敏的中气足,比云珠的嗓子亮,像个唱歌的。他放下两臂:&ldo;你……你是谁?&rdo;&ldo;你以为我是谁?&rdo;&ldo;我以为你是打劫的。&rdo;&ldo;哈哈哈哈,你不简单哟,以为我是打劫的,还跑出来拦我的车,不怕我从你身上碾过去?&rdo;他答不上来,说不怕是假的,但好像也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她教训他:&ldo;在美国就别耍这种英雄主义了,真要是遇到打劫的,你首先应该报警,而不是想着自己搞定。美国人的东西都是上了保险的,偷走了可以赔回来,但你把命丢了,就赔不回来了。命是最值钱的,懂不懂?&rdo;他觉得她是在玩缓兵之计,很可能在为她的同伙赢得时间。他向屋子里张望了几下,没看见同伙,但有可能躲在什么地方。他问:&ldo;你……你到底是谁?&rdo;&ldo;我是格蕾丝。&rdo;他不敢相信:&ldo;你是……你是……她?&rdo;&ldo;不像?&rdo;&ldo;不像。&rdo;&ldo;为什么?&rdo;&ldo;格蕾丝不是……那个什么……富婆吗?&rdo;&ldo;我哪点儿不像富婆?不富?还是不婆?&rdo;&ldo;不……不婆。&rdo;&ldo;那就叫我富姐好了。来,帮我把箱子提进去,我们俩站这里喊话,惊动了邻居,真的就要报警了,那时就不是抓我,而是抓你了。&rdo;&ldo;为什么抓我?&rdo;&ldo;呵呵,你看你的样子,衣冠不整的,又在我的领地上,不抓你抓谁?&rdo;听她这样说,他有点儿相信她是格蕾丝了,至少不是劫匪,因为劫匪不会叫他把箱子往屋子里提。当然也不排除这只是一个计策,等他走到后车厢那里提箱子时,她就把车开跑了。他很警惕地看着她,慢慢往车后厢那里退。她看得咯咯笑,几大步抢在他之前到达车尾,掀开车厢盖,开始往外面提东西。他急忙上去帮忙,把两个箱子都提了出来,一手一个拎进屋去。然后又返回来,去拎剩下的东西,而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看他,抱着大黄猫,像个贵妇看佣人忙碌一样。这使他起了另一种疑心,难道她此次行窃的目的,就是这只大黄猫?这个办法很刁呢,大黄猫是格蕾丝的命根子,她只要劫持了大黄猫,就等于搞到了猫质,到时候还不是想要多少赎金就要多少赎金!他迟疑着把东西拎进门,突然听到身后汽车开动的声音,他暗叫&ldo;不好,上当了&rdo;,急忙放下东西,转过身。但他看见车在往后倒,一直倒进车库里去,车库门慢慢关上了。他总算放了心,如果他这样谨慎还中了人家的缓兵之计,那只能说劫匪太狡猾了。他关上前门。过了一会儿,格蕾丝拎着个手提包从车库通屋内的门里走进来,一直走进厨房。他听见她在跟&ldo;猫儿子&rdo;叙旧:&ldo;宝贝,宝贝,妈妈回来了,想死你了!&rdo;猫也喵喵地叫着,真像在叫&ldo;妈妈&rdo;一样。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进厨房还是该上楼去。她跟猫亲热了一阵儿,招呼他:&ldo;帮我把那个大包拎过来。&rdo;他赶紧把大包拎到厨房里。